番外一
(一)
魏楮堂的好友,张瞬,最近捣鼓起了餐饮业,以中华传统美食为主旨,以精丶贵丶细为噱头,主要制作工序复杂的和精巧的食物,同时特别制作传统粤点。
他雇的主厨最近在试菜式,顺便送了几提食盒给魏楮堂和我试味。
我本来还没想到张瞬会想着给我一份的,结果魏楮堂说张瞬说的原话是,多一个人多一个实验样本,样本越大参考数据越精确。
听完,道理是挺有道理的,但我忽然觉得自己一下子就成了试毒的小白鼠。
不过天下没白掉的馅饼儿,试吃便认真地试,所以我抱着十足批判的眼光去品那些点心,还依张瞬的嘱咐,特别冲泡了杯柑普茶清口解腻。
那天刚好晴天,蓝天白云,清风徐来,天气叫一个好。
也正逢下午茶的时间,我便把茶具端到後花园,烧了壶水,坐在後院的鸡蛋花树下煮茶烹茗丶赏花听风。
一个食盒有多层,大大小小的点心挤在一起,唯恐留空隙的样子。可挤成这样,点心的模样依旧完好。
点心种类繁多,但份量很小,两三口便没了,也不用怕吃腻,因为纵使想吃腻也没处腻去。
我不是个挑剔的人,挨个品完後,我也难说有什麽缺陷,觉得味道都还不错,可以入口。
而魏楮堂只沉默地吃了两口便停下了,转而品起茶来,没说好吃,也没说不好吃。
我问他:“怎麽?不合胃口?”
魏楮堂把玩着那只雕花紫砂杯,看着外头那片欣然的花园,淡淡地说,我想起我妈做的点心了,这个没她做得好。
他一说便点起了我的记忆,记得当年谭维在世的时候,设计服装是她的第一兴趣,第二兴趣便是烹饪。
她有一双极灵巧的手,一颗极细的心,这使得她能拿起绣花针绣最精细的图案,也能以奶油为底裱最繁丽的花。
我还隐约记得,谭维为了方便日常设计和烹饪,除了一枚结婚戒指,手上鲜少有常带的首饰。
她所操持的厨房里总挂着一条纯色的银项链,这条银链偏长偏细,是用来挂她的结婚戒指的。每当她操刀开火时,她便会十分珍惜地摘下手上的戒指,用银链绑着挂在脖子上。
她研究出新菜式时,总会十分有仪式感地装进青花捧盒里,端给我们尝。
她的手艺无可挑剔,哪怕我当年还这麽小,哪怕过了这麽多年,我也依旧记得儿时的味道。
魏楮堂很少有感怀的时候,毕竟两个大男人凑一起过久了,再难有什麽悲春伤秋之情。
所以魏楮堂随口说了句便收回他的情绪,转而拿起块松露饺咬了一口,说这饺子的味淡,继而开始抱怨张瞬忘了给我们配酱料。
虽然魏楮堂没再提这事,但我忽然冒出了个点子——我可以自己做点心。
想到了便做,魏楮堂家里的锅碗瓢盆一概俱全,只需采购些最简单基础的食材就可以了。
但这事儿我没告诉魏楮堂,而是等他周末在书房里忙活起来的时候才偷偷做,做得好就端上去给他,做得不好就我自己一个人解决掉。
虽然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做出可以端到他面前的点心。
有次,他接了个工作电话,挂了电话後就跟我报备说:“我去书房处理点事。”
我头也没擡地研究我感兴趣的食谱,熟练地应道:“那你快上去吧,我待会儿给你泡杯黑咖端上去。”
魏楮堂没像往常一样回应我,而是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盯着我。
他的目光如炬,我很难不察觉,我立马擡头问:“怎麽了?”
“招招,我发现,你好像很盼着我上楼?”
“……有吗?”
“勾搭上哪个帅哥了?让我瞧瞧有没有我十分之一帅。”
为了打消他的怀疑,我直接翻转了我的手机给他看,“一篇小文章,不够你的千分之一帅,但比较难懂,要分点神才能看进去。”
我敢这麽干脆地给他看,也是有点依仗的。
因为我知道魏楮堂放假的时候,晚上没戴OK镜的习惯,平常他只有上楼工作时才会戴上他的眼镜。
所以根据我的观察,这个距离,他轻微的近视应该只能看见一连串的马赛克,看不见我手机里文章的内容。能让他知道只是篇文章就足够了。
果然,我自证成功。他耸耸肩说:“确实是我帅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