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没有什么突出的意义。那人混入宫廷的目的简单而纯粹,就是命不久矣了,恶心皇室一下。那首歌唱完,宴会中一时寂静。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大臣们跪了一地。只有那个亡国的伶人,狠厉的望着高台上的大梁君王。沈云想没说话,范元游也没说话。范令允沉默片刻,开口说了句,“赏。”起居郎在暗处执笔,那是东宫太子印落下的没有明白父母兄长为什么要放过这个人,于是去问范令允。“因为他没做错什么。”范令允笑着说,“无非是思念故国而已。”“人初初走到另一个地方,总会去怀念过去的。你不是前段时间还念叨着要回南边么?”可是怀念是一回事,重游却是不能的奢望。范令章无数次的望着崇政殿,觉得自己也是那个大殿上起舞相和的伶官。不过观众只有他自己,没人能再用一句“赏”轻轻揭过他的所有。中秋,红叶,夕阳。一如多年前。柳盈扶着身侧的枫树,看着远方的身影向她走来。余晖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同树影交叠。逆着光,柳盈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咬了咬唇,最后撑起了自己的一点风度,款款行礼道。“柳大人。”那从远方而来的,正是柳标。他身后所带的禁军不多,不过十人左右。但是对于而今的柳盈,却仿佛不可逾越的高山。巍然屹立着,彻底挡住了名为“自我”的路。出乎意料的,当那些人上前要抓柳盈的肩膀时,却被柳标一把推开。“不过无关紧要的宫女。随她去罢。”柳标淡淡的说,“皇后还未找到,莫要横生枝节。”一刹那,柳盈错愕的抬眼。那禁军冷哼一声,从身后的草叶上捡起了柳盈慌忙间撕掉的布料,“柳大人,宫女可穿不起这等面料!她分明就是皇后!”柳标眼见遮掩不过,没有答话,只是从腰间取出了那把用以装饰的长剑。“柳大人。”禁军要去抓柳盈,却被柳标一剑挡掉了手,那统领神色一变,“柳相待您一片赤诚,正要予以大任,莫要在此刻失了分寸!”“一片赤诚。”柳标听到了这句话,顿了一瞬,正当禁军以为他回心转意的时候,那一贯温温吞吞的文士却把长剑举得更高了些,“他是我爹啊。”“他待我赤诚,不是应该的吗?”柳标仰头看着密密麻麻的枫树遮蔽的天空,突然感觉有些荒唐,“他是我爹,我却喊不了爹。我见他的面要三跪九叩,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家主。”“勤勤恳恳一辈子,读书,做官。靠着卖女儿才得了他一点点注视,随后终于能够站在他的面前,唤一句父亲。”“这是正确的吗?这是你口中的分寸吗?”柳标望着那禁军统领,悲哀的勾了勾唇,“世家中,长辈在催着小辈长大,承担这些承担那些——却又让我们永远都是稚子,听他所说的做他让做的。”统领看他严密的把柳盈护在身后,“你要违抗柳相的命令?!柳标,那是当今皇……”“对!”柳标突然激动起来,“她是当今皇后,也是我的闺女,我柳标的女儿!”他长剑劈落,被禁军架住。趁着混乱间,柳标用力把柳盈推搡上了马匹,然后踹了一脚。“跑啊!跑起来!!”柳标把长剑扔下,用剑鞘挡住了要扑向她的禁军。“阿盈,走吧——走吧————”疾风,血色,红日。骏马受惊疾驰,柳盈无暇回头看去。只能听到兵器相撞的声音,以及绊马索拦起时,人仰马翻的咒骂。她的…她的父亲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了干涩却快意的笑。那笑声从胸腔中逼出来,带着释然,带着宣泄。柳标看着跑去的马匹变成夕阳中的一个点,刺目的光投下来,像是飞鸟翱翔于红日上。弥留之际,他突然想到了相同的一个午后。他赶着车去钓鱼,车上坐着妻子和闺女。落日熔金的时候,他依然一条鱼也没有钓到。可是他心思早已离开了湖面。妻子抱着柳盈看着艳丽的天,一句句的念,“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她念一句,柳盈跟一句。直到察觉柳标的视线。女子笑着问他,“又是‘草盛豆苗稀’?”柳盈拍着手,话还说不很清,但有样学样,“炒盛豆劳稀~”柳标挠挠头,把柳盈举起,放到了肩头。小姑娘很喜欢从高处远望的感觉,咯咯咯的笑,笑声银铃一般,比碎玉还伶俐。……原来。柳标掩着面,泪水夺眶而出,顺着指缝和下颌砸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