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去把球捡回来,这次没刻意耍帅,就最基本的动作,一下一下,枯燥地练习着定点投篮。
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来,流进眼睛里,刺得生疼。
校服衬衫後背很快洇湿了一小片。
直到天边只剩下一抹残红,他才停下来,撑着膝盖喘气。
头发彻底散了,几缕黏在颊边脖颈上,狼狈,却透着股不管不顾的生猛劲儿。
这才对味儿。
他直起身,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汗,捡起地上的书包和那把钥匙,晃晃悠悠地往东区走。
路过小超市,他进去买了瓶冰水,拧开灌了大半瓶。
冰凉的水滑过喉咙,爽得他眯起眼。
付钱时,收银的阿姨多看了他两眼,眼神有点怪。
凌曜没在意,揣着剩下的半瓶水走了。
回到宿舍,那仨室友又凑在一起嘀咕,见他回来,手里还拿着瓶没见过的牌子的水,眼神更复杂了。
凌曜没搭理,拿了衣服进卫生间洗澡。热水冲下来,舒服得他哼了一声。隔着水声,能听见外面压低的议论。
“……看见没?那水……”
“西区才有的……”
“他下午是不是被霍董叫去了?”
“卧槽……真搭上线了?”
凌曜关了水,擦着头发出来。
那三人立刻噤声,假装各忙各的。
他爬到床上,躺下,面朝着墙。
手里还捏着那把钥匙,金属的凉意透过皮肤渗进来。
霍单。
秦骁。
他闭上眼,脑子里过电影似的闪过第一个世界。
荷兰的市政厅,极光下的拥抱,公寓里为谁做饭而幼稚的争吵,还有秦骁睡着时无意识搂紧他的手臂。
心脏像是被什麽东西猝不及防地拧了一下,酸酸麻麻的疼。
他深吸一口气,把那股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回去。
现在不是时候。
他得耐心点,再耐心点。
钓大鱼,急不得。
第二天,凌曜还是那副死样子,踩点进教室,趴桌睡觉。
但不少人看他的眼神又变了。
霍单单独见他消息,不知道被谁漏了出去,混合着之前奥数队丶公寓钥匙的传闻,在他身上蒙了一层更捉摸不透的光环。
王硕那夥人彻底熄火了,看见他都绕着走。
司徒凛看他的次数越来越多,眼神也越来越沉,像酝酿着风暴。
南宫彦倒是锲而不舍,课间凑过来,吊儿郎当地想搭话:
“喂,凌曜,听说你搬西区去了?可以啊哥们儿,霍小叔那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
凌曜连眼皮都没擡。
南宫彦自讨没趣,摸了摸鼻子,却没走,反而压低了声音:
“不过哥们儿提醒你一句,霍小叔那人……水深得很,你小心点儿,别玩脱了。”
凌曜终于有了点反应。他侧过头,看了南宫彦一眼,眼神冷淡:
“跟你有什麽关系?”
南宫彦被他这话噎得一愣,随即有点恼,但又不好发作,悻悻地走了。
凌曜重新趴回去,心里冷笑。
水深?
他比谁都清楚那水里泡着的是谁。
他又耐着性子等了两天,没去动那把钥匙,照样回东区宿舍住,照样去食堂吃那猪食一样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