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不是没料到他会有所防范,只是这动作比她们想得更快。
谢灵然和郜溪压低斗笠,混在人群中,听到百姓议论纷纷。
大多是对朝廷的失望,对战争的恐惧。
人心浮动,正是她们动摇军心的好机会。
在一处茶摊歇脚时,两个官兵醉醺醺地坐下,大声谈论着石将军如何英明,即将彻底剿灭叛贼。
“上头有人透露,那个稍高一些的女子是三年前已砍头的郜江将军孤女,另一女子是随身大夫。”
其中一个猥琐地笑道:“听说那郜家小姐和她身边那个女大夫,长得极标致……抓到了,说不定还能……”
郜溪握着茶杯的手收紧。
谢灵然在桌下轻轻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官兵走後,郜溪周身气息依旧骇人冷漠。
“他找死。”她一字一顿道。
谢灵然低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夜间,她们宿在一间破旧客栈的同一间房。房间狭小,只有一张板床。
两人和衣而卧,背对着背,中间隔着一拳的距离,却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和呼吸。
谢灵然睡不着,听着身後人的呼吸,她知道郜溪也没睡。
“灵然。”郜溪忽然唤她。
“嗯?”
“若……若我日後变得不像从前,手上沾满血腥,你会不会怕我?”
谢灵然沉默了片刻,缓缓转过身,面对着郜溪的後背。黑暗中,她伸出手,轻轻搭在郜溪的腰间。
“我只会心疼。”谢灵然的声音很轻,“你做的,必是该做之事。我帮不了你太多,但绝不会站在你的对立面。”
郜溪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她没有转身,却向後靠了靠,让两人的距离变得更近,近得能感受到谢灵然胸口的起伏。
谢灵然的手没有收回,就那样放在那里。
*
石猛的追兵比预想的来得更快。
昨日已离开客栈的郜溪和谢灵然躲在破庙残破的神像後,听着外面马蹄声如雷般掠过。
“这已经是第三波了。”谢灵然压低声音道,“石猛是铁了心要灭口。”
郜溪握紧手中军刀,冷笑:“他当然急。我们手里的证据足够让他掉十次脑袋。”
半个月前,二人偶然发现了当朝权臣石猛勾结北狄丶贩卖军粮的铁证。
还没来得及禀报朝廷,便被他派兵追杀。
如今她们如同过街老鼠,处处被围追堵截。
“这样逃不是办法。”谢灵然沉思片刻,“得到豫州西山,联络上我父亲旧日交好的言官王羽宁大人,他或许会帮助我们。”
郜溪点头:“我去。这条路我熟。”
“不可!”谢灵然拉住她,“你是首要目标,一出这庙门就会被认出来。”
二人正争执不下,忽然神像後传来窸窣声响。郜溪刀已出鞘三分,却见钻出来的是个熟悉的面孔。
竟是一位隐藏极深的郜家旧部,现任边军一个小校尉。
校尉见到郜溪,激动得热泪盈眶,确保二人目前无虞後,带来一个坏消息:石猛已然察觉了她们的动向,正在收缩包围圈,而且越靠近京城,会有精锐“影刺”来清除她们。
形势骤然紧张。
为保谢灵然安全,她们不得不再次分开行动,否则两个人的目标太过显眼,并约定在三日後于百里外的一处废弃烽火台汇合。
分开前夜,风雨大作。
破庙里,谢灵然仔细检查着郜溪的伤势是否淋雨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