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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婴宁走到英语组办公室里,把本子放到英语老师桌子上。
老师不在,她放完就打算走了,还没回头,却听到别班的英语老师高声朝她身后说:“思睿,来得正好,我正打算去找你,上周布置的英语试卷你怎么又没交?”
她微微愣神,回过头,果然看到许思睿站在她身后,距她仅有两步之遥,目光却并没有落在她身上,也没有落在英语老师身上,反而跟得了多动症似的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这地点不好打招呼,再加上他们班的英语老师看起来想找他兴师问罪,她知趣地一缩肩膀,朝旁边让开了,转身走出办公室,打算先回自己班级所在的楼层。
结果,她一动,许思睿也随她动了起来,跟在她身后朝外走。
英语老师被他弄得满脸懵逼:“喂,许思睿,我跟你说话呢!你眼里还有没有老师了?”
显然没有。
许思睿依然头也不回。
英语老师气得差点没撅过去,旁边其他班级的英语老师赶忙安慰她:“黄老师,别气,别气!”
祝婴宁也听到了里头老师的声音,纳闷地一回头,发现他紧跟在她身后,完全没在办公室停留,仿佛刚才刻意走进去就只是为了气英语老师一顿,仿佛办公室是菜市场,闲得无聊了谁都能随意走进去逛一圈。
“你……”她还是没忍住提醒了一句,老师在叫你。”
他没理。
“……”
她实在是懒得管他了,抿了抿唇角,回身继续朝前走。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往左,许思睿就往左,她往右,他就往右,不管她走多快,走哪个方向,他始终保持着落后她两步的距离,牢牢跟在她身后。
走到楼梯间那,祝婴宁终于忍不住了,问:“你为什么老跟着我?”
“谁跟着你了?”他淡声道,“我刚好也要走这,不行?”
“……”
好无聊的对话,她肚子酸得要死,决定不再浪费脑细胞
和体力在这种无聊的口舌之争上。
楼梯间的人比较少,他们无聊的交谈结束,人恰好都走空了,祝婴宁想继续向下,脚刚抬起来,背后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接着——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他的手毫无预兆地从她背后伸了出来,虚虚圈在她小腹上,带起一阵凉风。
她什么都没来得及思考,就被他手臂的力道压得撞上了他的胸膛,隔着几层布料,少年胸膛清瘦且坚硬的触感清晰地传递给她,像一块冰凉的,被山泉洗刷的泉石。
随后腰腹一紧,一勒,她惊讶地垂下视线,看到他把秋季长袖校服脱了下来,系到了她腰上。
……这是在干什么?
可没等她开口询问,许思睿已经闲闲地松开手臂,转身,头也不回往楼上他班级的方向去了,她扭过头后,只看到他挺拔的背影,身上剩一件短t,被风一吹,衣摆飞扬。
上课铃声适时响起,她茫然地捏了捏腰间的衣服,茫然地往自己教室去了。
回到自己的座位旁,邵彦君掀起眼皮,来回打量着她腰间的校服,几秒后,脸上攒出一个暧昧的笑:“哪个男的给你的?”
实在是这校服的尺码怎么看都不像女款。
祝婴宁挠挠脸:“其实我也很纳闷是怎么回事儿。”
说完便要坐下,只是屁股还没挨到椅面,她就发现自己座位上铺了一张纸,堪堪盖住整个椅面。
四四方方的印花纸巾,夹带浓郁的花香,一看就是邵彦君的风格。
她揭开那张纸,想问邵彦君为什么把纸丢在她椅子上,下一秒,便看到了纸张掩蔽之下——椅面上的血迹。
那一瞬间,电光火石,她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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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的初潮。
山里女孩营养跟不上,月经多半来得晚,而她算是其中格外晚的,虽见其他女同学经历过,但她们不管它叫“亲戚”,而管它叫“那个”。
“你那个来了吗?”
“我昨天来那个了。”
“你有带那个吗?能借我一片吗?”
所有与月经相关的名词,都用“那个”来隐晦地取代。在这一点上,城里的“亲戚”和山里的“那个”异曲同工,都是女孩们为了弱化此事带来的羞窘刻意为之,是青春期女孩不约而同参与及共享的秘密,是半脚踏入成人世界的象征,意味着一扇门的开启,一扇门的关闭。
而她的初潮来势汹汹,将这秘密撕开一个缺口,迫其裸露在外。
此时言语的遮盖失去了力道,他们选择用更温柔的方式,托起了她的潮起潮落。
“你有需要可以找我”,两步之遥的距离,系在腰上的校服,铺在椅面上的方形纸巾。上课铃响的挥手,转身上楼的背影,被风拂动的衣摆,还有此刻——
邵彦君趴在课桌上背对她睡觉的姿势。
她攥紧了手里的纸巾,声音从齿间流出:“谢谢……”
邵彦君没回头,啧了一声:“别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