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进去,知道这将是他选择的,最近也最遥远的距离。
入职的过程很顺利。
姜小帅出色的履历和扎实的专业能力,很快赢得了法医室主管王言和同事们的认可。
他为人低调,做事严谨,不多言不多语,只专注于手头的工作,仿佛一台精密的仪器。
他被分配参与的第一个案件,正好是池骋负责的一起恶性抢劫杀人案。
在案情分析会上,他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看到了工作中的池骋和郭城宇。
池骋主持会议,条理清晰,指令明确,气场强大,不容置疑。
而郭城宇则在关键时刻,用他冷静而富有逻辑的心理分析,为案件侦破提供了关键的方向。
两人一个强势果决,一个敏锐沉稳,配合得天衣无缝。
姜小帅坐在角落,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目光专注地落在面前的尸检报告和物证分析上,只有在被问及专业问题时,才会用最简练丶最客观的语言进行回答。
他能感觉到池骋锐利的目光偶尔会扫过他,带着审视,但他始终垂着眼,不与任何人有超出工作必要的眼神交流,尤其是郭城宇。
他做到了最初的承诺,像一个真正的丶专业的丶有些疏离的新同事。
然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姜小帅的“守护”早已开始。
他会利用休息时间,默默检查队里出外勤的装备,确保防弹衣丶通讯设备等处于最佳状态;他会格外留意与池骋丶郭城宇相关的案件卷宗,反复推敲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出任何可能被忽略的风险点;他甚至会悄悄关注两人的身体状况,在一次郭城宇连续加班脸色不佳後,他“恰好”将一份关于胃病调理的资料放在了公共休息区。
他的行为隐秘而小心,从未越界。
直到那起缉毒行动。
线报准确,布控周密,但在收网时刻,突发交火,毒贩持有重型火力。
姜小帅在後方技术支持车上,通过实时传回的画面,看到池骋为掩护队友,暴露在了对方的射击范围内。
那一刻,前世想象中池骋倒在血泊中的画面与眼前实时画面几乎重叠,姜小帅的心脏骤停。
他几乎是本能地,对着通讯器厉声喊道:“左侧三点钟方向,废弃二楼窗口,有狙击手!池队快躲开!”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紧张而变调,甚至破了音。
正是这提前了零点几秒的预警,让池骋和周围的队员下意识做出了规避动作,子弹擦着池骋的臂膀而过,只造成了轻微的擦伤。
行动结束後,池骋带着一丝探究找到正在整理物证的姜小帅。
“姜法医,这次多亏了你,反应很快。”池骋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你怎麽知道那里有狙击手?那个角度很刁钻。”
姜小帅心里一紧,面上却维持着镇定,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分析现场建筑结构和对方火力配置模型,那个位置是最佳狙击点。只是基于数据和概率的提醒,幸好判断正确。”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池骋虽然觉得他当时的反应激烈得有些异常,但基于专业判断也说得通,便没有再深究,只是道了谢。
姜小帅看着池骋离开的背影,暗暗松了口气,後背却惊出了一层冷汗。
他知道,自己必须更加谨慎。过分的关注,本身就是一种破绽。
他开始刻意减少与两人直接接触的机会,非必要不参加有他们在的会议,尽量通过报告和邮件沟通。
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一个个案件中,用一次次精准的物证分析丶死亡时间推断,巩固着自己“技术专家”的形象,也将那份沉重的守护之心,埋藏得更深。
他就像郭城宇和池骋世界里一个安静的背景板,一个可靠但疏离的同事。
他听着同事们闲聊时提及池队和郭顾问的默契与恩爱,看着他们并肩作战,彼此扶持,心中那份酸涩渐渐被一种平静的满足所取代。
就这样,很好。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