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35
郁屏无视他殷切的目光,只利落将炒好的菜盛盘,往锅里倒了瓢凉水,烧红的那边锅瞬间激起一窜水气,直冲他的面颊。
後面还有一个菜要炒,火不均匀炒不出好味道,郁屏没再和封季同说话,径自挤了过去,半个身贴着,然後用火钳往竈里扒拉。
封季同收回曲起的长腿给他腾位置,郁屏脑袋在自己下颚来回蹭着,火光明灭,照在本就明亮的脸上。
窝在竈里头没烧过的干草都够下面炒一锅菜的,郁屏将里头捣开,这才起身重返竈台。
他不喜欢冷战,只是那天夜里不论自己怎麽问,封季同也不肯说他为什麽要撒谎,今日若是诚心来和解,那也该主动说出理由,不说,那郁屏便只能维持先前的态度。
封季同坐在竈前一动不动,维持着刚才被挤到一边的姿势,视线随着郁屏在动,几番欲言又止。
“我错了。”
他甚至把脸都给憋红了,才说出这三个字。
封季同声线低沉,即便轻声说话时穿透力也不弱,这三个字原封不动的落尽郁屏耳中,致使握铲的手一僵,忽而乱了方寸。
该怎麽说那种感觉呢!
似猛汉撒娇,一拳头能把你胸口锤出血的那种,要命的是这里头那点示弱的成分,足以让听着心甘情愿把那口血往肚里咽,然後把大块头抱进怀里。
郁屏的心软得不行,脚跟踩在棉花地似的,一秒就破防。
即刻放软语调:“那你说你错哪儿了?”
封季同这才一五一十道:“起初我用腿伤来躲避朝廷的封赐,只因我不想做官,原是打算当日就同你说清的,可不知怎的昏了头,就想拿这个来试探。”
有功业却不贪回馈而来的富贵,任谁都会说这人是个傻子,郁屏之前胡思乱想一大堆,却一直没往这个方向靠。
可能是怕自己和家里人理解不了,所以才一直瞒着。
单单为了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而放弃别人眼里的坦途,郁屏也曾做过同样的事。
至于後面那点有关自己的,当时两人关系微妙,彼此都在试探,封季同借用腿伤的事来获知自己的态度,其实并没有什麽。
“所以……你才故意说要写放夫书?”郁屏问完,将锅里的菜拢了拢,盖上锅盖,然後走过去在封季同膝盖前蹲下。
这时的封季同容易让人摆弄,郁屏生了这些天闷气,总该在他身上撒撒,逗他一逗总不过分。
“外一我真答应了,那你怎麽办?”
对方果真露出了他预料中的表情。
最开始有些迟滞,然後一点点慌乱从眼神里渗透出来,慢慢积聚成後怕的僵然。
若是在当时,郁屏同意他放手,怕不会像眼下这麽叫他害怕,刚才郁屏只是假设一下,都让他心头一颤。
即便是有可能失去,他也不愿意去想。
封季同後知後觉的发现自己当初冒了多大的险。
郁屏看他脸都白了,逗弄的心思瞬间消散,看见他这种表情,情难自禁的心疼起来。
只是说过的话无法撤回,情急之下捧住了他的脸,“这事儿就这麽过去了,以後不论发生什麽,都不许再瞒我。”
看来感情最开始的青涩阶段他俩已经跳过,这种亲密的举动,已得心应手。
封季同痴讷地点点头:“好。”
做顿饭的工夫两人已和好如初,饭桌上气氛明显有了变化,刘香兰看在眼里,心下有些许得意,并趁机提起襄哥儿和海生的婚事。
刘香兰就爱排场面子,那匹马没见过便也罢了,既是过了眼,那必然要在襄哥儿的婚礼上出一出风头。
封季同从不吝啬这些,再者只是用来迎亲,即便是马主卫长卿知道了也不会说什麽,所以当即就应了下来。
吃过晚饭,郁屏自然要跟着封季同回去,刘香兰举着灯笼送了半里地,这才往回走。
本就是冬日,夜里寒冷,策马迎风不是明智之举,最开始是郁屏坐在马上封季同牵着马绳,没走多远郁屏就说要下地走,干坐着太冷了。
封季同脑子从未这麽开窍过,郁屏才说完他便也跳上马,坐在其身後,双手拽着马绳将人整个圈进怀里。
郁屏什麽也没说,冲着正前方的圆月傻笑,感知到身後胸膛源源不断输送过来的热度,还又贴紧了一些。
寒冷被尽数驱逐,郁屏忽而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爷爷总爱骑着他的二八大杠将他载在前头,天冷的时候爷爷会将外套拉链拉开,然後用大衣将年幼的他裹起。
不论是什麽情感,被对方呵护爱重的记忆,总会在相同的情境中涌出,或用来做参照比对,来证实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分量。
马儿颠颠的走着,摇摇晃晃的让郁屏有了困意,他窝在封季同颈间,迷迷糊糊说了一些前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