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是幼童嬉笑的喧闹,另一旁是两个男人相对无言。
覃永义轻咳一声,道,前日同苏家老大打高尔夫,听说你最近沉迷工作,无法自拔?真是稀奇。
覃永廉淡淡看他一眼,动动嘴角,并不回应。
难得来寺庙,把握机会同佛祖多多忏悔,覃永义说,永廉,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就是恶行。
二哥说的对,贪嗔痴也是人心的最大业障。经上常讲佛的心量,心包太虚,量周沙界。嫉妒、嗔恚、贪爱是三恶道的业因。就算念十万句阿弥陀佛也要受果报。
话落,覃永廉眸光内敛,朝着青铜坐佛的方向双手合十。
听懂了他的意思,覃永义表面佯装淡定:嗯,想不到你这样的人,对佛法挺有研究。
狼般幽深的目光扫过来,恍若无形的压迫,覃永义再次沉默。
暮色暗沉,山顶的云层像一块巨大磐石,重重压在穹顶之下。
覃家几位菲佣拎着祈福用的发糕装袋过来,招呼各位少爷小姐们进正殿。
听到急促的脚步声,覃永廉步伐放慢,等覃爱乔跟上自己,顺手牵起她,发觉她身量拔起,比上次见面时又高了许多。
夜深,山里雾气重,隐约缭绕在树林之间。
覃永廉抬手将覃爱乔散在胸前的羊绒围巾重新围好。
leon,我们烧完头香,回家前是不是去食宵夜?覃爱乔问。
小女孩开始长身高,爱吃一切零食。
乔一心模特出身,对女儿身形要求高,对她施行严格的饮食管控。
覃爱乔小小声嘀咕,今天出门只吃了牛油果沙拉和一杯牛奶。现在看天上的云,都以为是大鸡腿。
覃永廉莞尔,不禁想到柏嘤,他的女孩小时候也会这么贪吃么?
等会见到各位长辈,你识得要怎么说吗?
男人不动声色转移小女孩的注意力。
识得!妈咪教过,爹地恭喜发财,奶奶身体健康。各位新年掂过碌蔗(粤语指事情顺利),家肥屋润!
小女孩奶声奶气,眼睛亮晶晶。
到正殿门口,覃爱月扶着覃老太太走来。
老太太定定看覃永廉一眼,永廉,你第一次来。一回生、二回熟。
覃永廉微微颔首。
等老太太进了正殿,众人才亦步亦趋跟上。
人手一柱高香,唯独覃安森和覃永廉各持九柱,檀香散发出浓郁的香味。
永廉,再接再励、步步高升。覃老太太言简意赅,将香柱举过头顶,垂首闭眼。
覃永义静立一旁,眼神晦暗,表情莫测。
钟声响起,大和尚敲着木鱼诵经,众人一一礼佛敬香。
从除夕到农历初一,好似所有人的转折点。
每个人都抱着虔诚的心愿,想摆脱过去,踏入全新未来。
礼毕,来进香的人越来愈多,覃家不再久留。
众人极有默契,等覃老太太的车先驶出,然后才各自转身,并无再多寒暄,朝不同方向分道扬镳。
扑面而来的风夹杂着山间特有的寒凉,覃永义回头瞥了眼覃永廉,缩着脖子上车。
山道蜿蜒,低调黑色的平治在车流里缓慢前行。
暂时没有别的琐事和麻烦来叨扰,覃永廉这才终于有时间察看手机。
早在零时之前,他提前给柏嘤发拜年信息:【嘤嘤,祝你和家人新年万事如意。】
不知道自己即将看到少女会有哪些生动的回复,覃永廉心生期待。
车身一震,覃远紧急打着方向盘,大喊一声:小心!
猛地踩停了车,车轮般大的石块从天而降,砸在挡风玻璃,在他们面前瞬间崩塌,留下蛛网状的裂缝。
覃永廉下意识抓紧扶手,上半身因为突然刹车没稳住,一头栽到了副驾座椅背后。
脑中短暂的空白后,他抬头大口喘气,见覃远夹在了驾驶座和安全气囊之间。
远哥?!覃永廉急唤。
驾驶座上的人回头看他,问:leon,你没事吧?
大哥?覃永廉还有些眼花。
问他话的是覃永礼,血从额头上汩汩冒出,顺着眼角,流过脸颊,淌在白色衬衫上。
大哥!你受伤了!
覃永廉深吸一口气镇定心神,迅速解开安全带。
没等他移动到覃永礼身边,视线前方突然传来刺眼的远光,一辆失控的车朝他们急速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