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案後,朱笔划过奏折的沙沙声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极其短暂,短暂到让人以为是错觉。
萧玄弈连眼皮都没擡,依旧专注于眼前的奏章,神情专注而威严。
但秦灼用他5。0的视力发誓,他绝对!清晰地!捕捉到了那混蛋紧抿的唇角,
极其轻微地丶极其克制地向上弯了那麽零点一秒!
那弧度,绝对是幸灾乐祸!绝对是!
高德胜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他几乎是扑过来的,赶紧递上一块早就准备好的丶吸水性极佳的干净湿帕子,声音都带着颤。
“娘娘息怒!息怒啊!快擦擦!”
秦灼一把夺过帕子,恶狠狠地,仿佛那不是自己的额头和袍子而是仇人的脸皮一样,用力擦拭着。
墨点晕染开来,额头上黑了一小块,袍子更是惨不忍睹,月白色变成了泼墨山水。
他一边擦,一边用喷火的眼神瞪着还在兴高采烈丶意犹未尽继续“咚咚咚”捣墨的铁柱,
内心疯狂刷屏,弹幕密集到能遮天蔽日。
【这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这猴崽子绝对是萧玄弈那个黑心肝的派来折磨我的!绝对是!他就是想看老子出丑!想看老子崩溃!研墨?研他祖宗!老子明天就给它下泻药!不!今晚就下!】
他深吸了足足十口气,胸腔剧烈起伏,
默念了二十遍“世界如此美好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才勉强把那股杀猴的冲动压下去。
他再次挤出笑容,但很显然,这次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十倍,扭曲得让高德胜都忍不住别开了眼。
他伸出手,带着一股“豁出去了”的悲壮,
猛地抓住铁柱那只握着墨锭丶还准备继续“捣蒜大业”的丶沾满墨汁的小爪子。
“来,铁柱,乖,”秦灼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强行压抑的颤抖。
“看这里,这样…转…对…转圈圈…”
他捏着铁柱那只滑溜溜丶毛茸茸丶还不安分扭动的小爪子,
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引导它在砚台里画一个标准的圆圈。
铁柱被强行束缚了爪子,非常不高兴!
它可是在干大事!
它“吱哇吱哇”地乱叫起来,
小身体像条上了岸的活鱼,拼命扭动挣扎,四条小短腿在空中乱蹬乱踹。
小小的案几被它蹬得“哐哐哐”直响,摇摇欲坠,旁边那碟作为“祸源”的花生米在碟子里疯狂跳动,差点被掀翻在地。
一人一猴,在御书房本该庄严沉静丶只闻朱笔批阅奏折沙沙声的氛围里,
上演着一场鸡飞狗跳丶墨汁横飞的“驯猴研墨”现场直播。
秦灼累得满头大汗一半是气的,一半是真累,鬓角都湿了,几缕碎发狼狈地贴在额角。
他咬牙切齿,手臂用力到肌肉紧绷,
既要控制住铁柱乱蹬的腿,又要引导它那不受控制的爪子画圈,感觉比跟龙隐卫的顶尖高手打一场生死擂台还要耗费心神和体力。
但在铁柱眼里,秦灼就是在和它玩,所以它玩得兴致勃勃,吱吱乱叫,墨汁因为它剧烈的扭动甩得到处都是。
秦灼的袖子丶衣襟丶甚至脸上又添新彩,案几上布满了墨点,就连光洁的金砖地面也未能幸免,落下几滴“黑雨”。
它小小的身体里仿佛蕴藏着无穷的精力,专门用来对抗秦灼的“温柔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