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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4 章 朦胧细雨（第1页）

第144章朦胧细雨

殿门合拢的沉重声响，如同最终判决，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萧玄奕独立于满殿狼藉之中，指尖死死攥着那方染血的帕子，冰冷的丝绢几乎要嵌入皮肉。

殿内炭火不知何时已熄灭，寒意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钻入骨髓，却远不及他心口那片被秦灼亲手撕开的废墟来得冰冷彻骨。

玉石俱焚…搅翻江山…

那决绝的话语，那疯狂的眼神，像淬毒的冰锥，反复凿击着他早已摇摇欲坠的神智。

他缓缓地丶极其缓慢地闭上眼，秦灼最後那冰冷疲惫却又带着最终通牒般的眼神，清晰地烙在他的脑海深处。

没有转圜馀地了。

他所以为的牺牲，他精心构筑的护盾，最终成了将她逼向悬崖的推手。他若坠落，她必紧随其後，甚至不惜拖着整个天下陪葬。

呵…

一声极低极哑的丶近乎破碎的笑声从他喉间溢出，带着无尽的自嘲和苍凉。

算计一生，到头来，却差点算漏了最重要的一点——他养大的，从来不是一只只会依附的金丝雀，而是一头能咬断敌人喉咙丶也能撕碎自身囚笼的狼崽子。

空气死寂，唯有更漏滴答，一声声，敲打在心头，如同催命的符咒。

许久，他眼睫微颤，缓缓睁开。

眸底那片死寂的灰败，如同被狂风卷过的馀烬，底下竟硬生生逼出一点冰冷骇人的星火。

他松开掌心，那方染血的帕子飘落在地。

然後，他挺直了背脊。

尽管消瘦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折，但那根属于帝王的丶从不曾真正弯折的脊梁，在这一刻，被一种更为偏执丶更为疯狂的执念强行撑起。

他的目光掠过地上散落的棋子，掠过桌上那叠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纸张，最後，落在那扇紧闭的殿门上。

路，划下了。

是吗？

好。

那就走给她看。

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带着胸腔撕裂般的痛楚和浓重的血腥味，却被他强行压下。

“高德胜。”他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却不再是破碎的无力，而是淬炼出一种冰冷的丶金石般的硬度。

一直如同隐形人般守在殿外丶恨不得以头抢地的高德胜，连滚爬地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陛下！老奴在！老奴在！”

“收拾干净。”萧玄奕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目光甚至没有看向他，依旧盯着那扇门，“传朕旨意，召太医院院判丶副院判，即刻入宫候旨。”

高德胜猛地擡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惊愕：“陛下！您…”

“另外，”萧玄奕打断他，语速不快，却字字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通知枢密院，兵部，半个时辰後，御书房议事。北境冬防丶漕运改道丶以及…年後开春的武备整饬，朕，要亲自过问。”

高德胜彻底呆住了，张着嘴，看着眼前仿佛脱胎换骨丶虽然依旧苍白如纸，却浑身散发着一种近乎狰狞的求生欲和掌控力的帝王，几乎以为自己身在梦中！

“还有，”萧玄奕终于缓缓转过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看向高德胜，里面翻涌着复杂到令人心悸的暗流，“告诉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