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专注而深沉,带着一种秦灼从未感受过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温柔。
秦灼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擦脸的动作都僵硬了。
他放下帕子,眼神飘忽,就是不敢再与萧玄弈对视。
“……我丶我该回去了。”
“回去?”萧玄弈慢悠悠地开口,“回哪里去?”
“昭阳宫!”秦灼脱口而出。
“夜深了,你独自回去不怎麽安全。”萧玄弈淡淡道,目光扫过窗外高悬的明月,“况且,爱妃这副模样回去,是想让阖宫都知道……你在紫宸殿哭了一场?”
秦灼一噎。他现在的样子,眼睛红肿,衣衫微皱,任谁看了都知道不对劲。
“那……那臣妾去偏殿……”他试图挣扎。
“不必麻烦。”
萧玄弈站起身,走到龙榻边,动作自然地解开了外袍的几颗盘扣,露出里面月白色的寝衣。
“就在此间歇下吧。暖阁里间有张软榻。”
他这理所当然的语气,仿佛留宿紫宸殿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秦灼惊得差点跳起来。
“这……这于礼不合!”
“礼?”萧玄弈回眸,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朕就是礼。何况……”他顿了顿,目光在秦灼腰间那块温润的玉佩上流连片刻,声音低沉了几分,“朕这肩膀,夜里若是痛起来,身边没个人伺候汤水,怕是不妥。”
又是肩膀!又是伺候!
秦灼气得想咬人!
这混蛋分明是在拿捏他!可看着对方那依旧吊着的手臂,想到围场上摔下去的场景,那句“不妥”又像根鱼刺卡在喉咙里,让他反驳的话怎麽也说不出口。
“你……你这里有那麽多宫人!”
他试图做最後的抵抗。
“宫人笨手笨脚”萧玄弈说得理直气壮,“哪有爱妃……心细手巧?”
最後四个字,被他刻意拖长了调子,带着浓浓的戏谑。
秦灼:“……”
他彻底败下阵来。这混蛋总有办法堵得他哑口无言!他认命地垂下头,像只斗败的公鸡,闷声道:“……臣妾睡软榻。”
萧玄弈眼中笑意一闪而过,不再多言,自顾自地走向里间。
秦灼磨磨蹭蹭地跟了进去。
里间果然有一张铺着锦被的软榻,离龙榻不远。
暖阁内的烛光透进来一些,光线朦胧。
萧玄弈在龙榻上躺下,动作间牵扯到肩膀,于是就蹙了下眉。
秦灼站在软榻边,看着他那副样子,心头那点憋屈又莫名其妙地淡了些,涌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担忧。
他默默走到榻边,拿起锦被,准备在软榻上躺下。
“灯。”龙榻上传来萧玄弈低沉的声音。
秦灼动作一顿,认命地走到外间,吹熄了大部分烛火,只留下一盏角落里的长明灯,散发着微弱柔和的光晕。
暖阁内顿时暗了下来,月光透过窗棂洒入,更添几分静谧。
他走回里间,在软榻上躺下,拉上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个脑袋。
他背对着龙榻的方向,闭上眼睛,努力想让自己睡着。
然而,怎麽可能睡得着?
身後不远处,就是萧玄弈清浅的呼吸声。
在这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清晰地钻进他的耳朵。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对方身上的龙涎香气息,以及……一丝若有似无的丶属于萧玄弈本身的丶冷冽又温热的独特味道。
方才在暖阁里发生的一切,他崩溃的哭喊丶那个强势的拥抱丶指尖拭泪的温柔丶还有此刻近在咫尺的呼吸。
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海里反复上演,每一次回想,都让他的心绪如同沸水般翻滚不息。
他攥紧了胸前的被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块失而复得的玉佩。
玉佩冰凉温润,却无法平息他心头的燥热和混乱。
他……他刚才竟然在萧玄弈面前哭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