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休养。”萧玄弈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掩不住深处的暗流。
“御医随时待命,有任何不适……叫朕。”
说完,他起身,脚步声沉稳,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然後是开门丶关门的轻响。
暖阁内彻底安静下来。
身体的酸痛在药力下得到了缓解,可心头的迷雾却如同疯长的藤蔓,几乎要将他吞噬。
恨吗?怨吗?
似乎……找不到一个坚实的支点。
萧玄奕的眼神,萧玄奕的那呼唤,和几乎要将他揉碎融入骨血的爱意……
还有此刻这反常的丶沉重的温柔与克制……
像一团乱麻,死死纠缠着秦灼的思绪。
不知过了多久,门再次被轻轻推开。
不是萧玄弈。
而是两名低眉顺眼丶训练有素的小太监。
他们捧着干净柔软的崭新衣物和温水,无声地侍奉秦灼更衣洗漱。
整个过程,他们眼观鼻鼻观心,动作轻柔麻利,没有一丝多馀的目光或言语,仿佛昨夜这暖阁内发生的一切惊涛骇浪,都不过是寻常清晨。
秦灼像一个提线木偶,任由他们摆布,身体的酸痛让他动作迟缓。
精神上的巨大冲击更让他浑浑噩噩,当被搀扶着,脚步虚浮地走出那间承载了太多混乱的暖阁时。
刺目的阳光让他不适地眯起了眼,他被引至一处更为开阔明亮的偏殿。
殿内陈设雅致,熏着淡淡的安神香。
萧玄弈已端坐在一张紫檀木书案後,面前堆着几份奏折,他换上了常服。
玄色的锦袍衬得他面容冷峻。
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但看起来又很惆怅。
萧玄奕看到秦灼进来。
他擡起眼,目光沉沉地落在秦灼身上,带着一种复杂的丶难以言喻的情绪。
“坐。”他指了指书案旁一张铺着厚厚软垫的圈椅。
语气平淡。
秦灼沉默地坐下,身体依旧僵硬,目光低垂,落在自己交握在膝前丶指节泛白的手上。
他不敢看萧玄弈。
怕对上那双能将他所有迷茫都看穿的眼睛。
殿内只剩下萧玄弈翻阅奏折时纸张摩擦的沙沙声,以及更漏滴答的轻响。
空气凝滞得让人喘不过气。
秦灼能感觉到那目光时不时地扫过自己,带着重量。
终于。
萧玄弈放下手中的朱笔,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站起身,绕过书案,走到秦灼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秦灼笼罩其中。
秦灼的身体瞬间绷紧,手指无意识的抠着衣服上的金线。
然而,预想中的质问或强迫并未降临。
萧玄弈只是在他面前缓缓蹲下身来,视线与他被迫擡起的丶带着惊惶和迷茫的眼眸平齐。
这个姿态,对于帝王而言,有些过于卑微。
“还在疼?”他的声音低沉,目光落在秦灼依旧苍白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
手指下意识地想擡起触碰他的脸颊,却在半途硬生生停住,蜷缩起来。
秦灼喉头滚动了一下,想说什麽,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是茫然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自己都不知道在回答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