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外,正在由宫人伺候着更衣的萧玄奕动作未停,只淡淡传来一句:“杀了你,谁给朕解乏?”
秦灼一噎,气得抓起浴桶边的水瓢就想砸过去,但胳膊擡到一半就酸软地垂了下来,溅起一片水花。
他只能咬牙切齿地瞪着屏风上那个模糊又欠揍的身影,内心疯狂诅咒这个独裁丶专制丶小气吧啦的醋缸暴君!
宫人小心翼翼地进来添热水,眼神都不敢乱瞟,生怕触了霉头。
秦灼把自己沉进水里,咕嘟咕嘟吐着泡泡,试图用窒息感麻痹自己即将面临“瓜子饥荒”的悲惨未来。
沐浴完毕,秦灼被宫人用柔软的大毯子裹成个粽子,有气无力地挪回床边。
龙榻已经被收拾干净,凌乱的瓜子壳和破碎的痕迹消失无踪,连锦被都换上了新的,仿佛之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惩戒”从未发生。
只有他身上无处不在的酸痛和红痕,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尽的丶属于萧玄奕的龙涎香气息,昭示着刚才的一切多麽真实。
萧玄奕已经换上了一身新的玄色常服,正坐在窗边的矮榻上批阅奏折,侧脸线条冷硬,神情专注,仿佛刚才那个失控的暴君只是秦灼的幻觉。
手边的小几上,赫然放着他那个宝贝檀木瓜子匣!
秦灼的眼睛瞬间就黏了上去,像饿了三天的狼看到了肉。
萧玄奕仿佛脑後长眼,头也没擡,朱笔在奏折上划过一个凌厉的勾,淡淡开口:“再看,减为五颗。”
秦灼立刻死死闭上眼睛,摸索着爬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内心泪流成河。暴君!昏君!周扒皮!
他在被子里蛄蛹了半天,实在心痒难耐,又悄悄扒开一条缝,偷瞄萧玄奕。
只见那暴君批完一本奏折,随手放下朱笔,竟自然地伸手打开了那檀木匣子,从里面拣出一颗焦糖瓜子!
秦灼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那是他的瓜子!他的!
萧玄奕优雅地用指尖捏着那颗瓜子,放在唇边,轻轻一嗑。
咔嚓。
一声清脆细微的响声,在寂静的寝殿里,如同惊雷般炸在秦灼耳边!
他…他他他…他居然嗑了他的瓜子?!还用那麽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
秦灼眼睛都红了,差点忍不住扑过去。
萧玄奕仿佛品尝什麽珍馐美味般,慢条斯理地吃了那颗瓜子仁,然後还拿起旁边的雪白丝帕擦了擦指尖,这才擡眼,精准地捕捉到秦灼从被缝里偷窥的视线。
“味道尚可。”他评价道,语气平淡,眼神里却带着明晃晃的恶劣戏谑。
秦灼气得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也顾不上浑身酸痛了,指着萧玄奕的手指都在抖。
“你!那是我的!我的瓜子!你凭什麽嗑!你还我!”声音因为激动又劈了叉。
萧玄奕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炸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瓜子既是贡品,自然是朕的。朕嗑自己的瓜子,有何不可?”
他顿了顿,补充道,“倒是爱妃,禁足期间,每日份额未定。方才偷窥朕,按律,再减一颗。今日还剩九颗。”
秦灼:“!!!”他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
“君!无道!强取豪夺!惨无人道!”他词汇匮乏地骂着,扑过去就想抢那匣子。
萧玄奕轻而易举地单手按住他扑过来的脑袋,任凭他张牙舞爪也够不着。
另一只手则从容地又拿出一颗椒盐的,咔嚓一声,嗑了。
秦灼看着那完好的瓜子仁被送进那双薄情的唇里,简直心如刀割,悲从中来。
“我的椒盐…呜呜…你给我留点…”挣扎不过,他索性开始耍赖,假哭干嚎,眼泪是没有的,但架势很足。
萧玄奕被他吵得皱了皱眉,松开按着他脑袋的手。
秦灼立刻像没了骨头一样瘫坐在地上,抱着他的腿开始嚎。
“陛下…臣妾知错了…真的知错了…以後再也不让别人看了…我把自己裹成木乃伊…求求您了…把瓜子还给我吧…没有瓜子我会死的…呜呜呜…”
萧玄奕低头看着脚边这个毫无形象丶为了口吃的撒泼打滚的“贵妃”,额角青筋跳了跳。
他揉了揉眉心,似乎颇为头疼。
“闭嘴。”他冷声道。
秦灼立刻收声,擡起一张干干净净丶毫无泪痕的脸,眼睛眨巴眨巴,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萧玄奕与他对视片刻,终于败下阵来般,叹了口气。“高德胜。”
一直守在殿外丶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高德胜立刻躬身进来:“奴才在。”
“去御膳房,把王嬷嬷新做的蜜饯果子,挑最大最甜的那罐拿来。
再让她用玫瑰卤子拌一碗冰镇酥酪。”萧玄奕吩咐道,目光却还落在秦灼脸上。
秦灼的眼睛瞬间比刚才看到瓜子时还亮!蜜饯!玫瑰卤子酥酪!这些都是他的最爱!王嬷嬷的手艺可是御膳房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