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目光扫过地上同样沾了点点“血迹”的紫玉笔和砚台,还有旁边已经吓傻丶如同石雕般的高德胜。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带着血腥气的丶疯狂的笑容,声音嘶哑却清晰地宣告。
“高德胜!把这张‘升天图’!给陛下送去!他!小爷‘尽兴’了!让他好好欣赏!好好观摩!顺便告诉他——”
秦灼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对着殿外的方向,发出了震耳欲聋丶响彻云霄的怒吼:
【“萧玄弈!你给小爷等着!等小爷找到机会!一定!拆了你的东暖阁!砸了你的琉璃罩!把那破‘墨宝’塞你嘴里!咱们!同!归!于!尽——!!!”】
吼声如同惊雷,在昭阳宫上空久久回荡,震得飞鸟惊散,树叶簌簌。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那幅刺目的“血海图”在无声地控诉着暴行,以及秦灼那如同风箱般的粗重喘息。
高德胜瘫坐在地上,看着那幅“升天图”,又看看状若疯魔的秦灼,感觉自己离升天也不远了。
他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东暖阁被拆丶琉璃罩碎裂丶陛下被塞纸团的可怕画面……陛下啊!您这次……好像真的把贵妃娘娘……逼!疯!了!
……
高德胜几乎是爬进来的,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像筛糠。
他手里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幅……沾满刺目朱红的卷轴,旁边还放着那支再次遭殃丶笔杆沾了点点“血迹”的紫玉笔。
“陛……陛下……”高德胜的声音带着劫後馀生的哭腔和极致的恐惧。
“昭阳宫……贵妃娘娘……又有……‘墨宝’……送来了……”他感觉自己送来的不是画,是催命符。
萧玄弈转过身,看到那刺目的朱红和熟悉的紫玉笔时,眼神微凝,一丝极淡的讶异掠过眼底,随即恢复了深潭般的平静。
他踱步过来,语气平淡:“展开。”
高德胜闭着眼,用尽最後一丝力气,颤抖着展开卷轴。
刹那间,一片如同地狱血海般的朱红,带着“龙血砂”特有的冷冽异香和狂暴的杀气,瞬间充斥了整个东暖阁!
那根本不是什麽画!那是用顶级印泥和滔天愤怒泼洒出的,死亡预告!狂乱的血手印!扭曲的血痕!粘稠的血团!整张纸如同被鲜血浸透。
高德胜只看了一眼,就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眼前发黑,直接吓瘫在地。
萧玄弈的目光落在那片惊心动魄的“血海”之上,停顿了片刻。
这视觉冲击力,比他预想的……更为猛烈。他神色未变,只是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嗯。”他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单音节,目光扫过那狂乱的血色印记,仿佛在评估一件新奇的物件,“‘龙血砂’……用得倒是彻底。”
就在这时,殿外隐隐约约传来一声穿透力极强的丶带着无尽悲愤和杀气的怒吼馀音。
“萧——玄——弈——!!!你给小爷等着!等小爷找到机会!一定!拆了你的东暖阁!砸了你的琉璃罩!把那破‘墨宝’塞你嘴里!咱们!同!归!于!尽——!!!”
声音虽远,却字字清晰,如同战鼓擂鸣,宣告着不死不休的决心!
殿内瞬间死寂。
高德胜瘫在地上,彻底吓傻了,连抖都不会抖了。
完了完了,贵妃娘娘要弑君了!要拆东暖阁了!
还要把陛下的“心头好”塞陛下嘴里!这……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然而,预想中的震怒并未降临。
萧玄弈静静地听着那回荡的丶充满杀气的誓言,脸上依旧没什麽表情,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暗流无声涌动。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落回那幅触目惊心的“血海图”,又缓缓移向墙上那幅被琉璃罩住的“墨宝”。
最後,唇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了一抹极淡丶极浅,却带着洞悉一切和掌控全局的弧度。
“呵。”一声极轻的低笑逸出,带着一丝了然和……不易察觉的兴味。
“高德胜。”萧玄弈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听不出丝毫波澜。
“奴……奴才在……”高德胜气若游丝。
“将这幅……”萧玄弈目光示意地上那幅“血海图”,语气平淡无波,“同样装裱,紫檀木金边框,琉璃罩。
挂在那幅‘墨宝’旁边。”他指了指墙上,“东暖阁这面墙,预留位置。”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昭阳宫的方向,那抹极淡的笑意似乎深了一分,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纵容和笃定的算计。
“至于贵妃……拆东暖阁丶砸琉璃罩丶塞朕嘴里的宏愿……”他语气平稳,却字字清晰,“朕,静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