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顺畅了许多。
路还长,但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前方的光。
…………
时光荏苒,转眼已是次年春末。
萧玄奕的身体在王朝气运的滋养与秦灼以及整个太医院的精心照料下,竟真的奇迹般稳定下来。
虽比不得从前强健,时常仍需服药静养,但已能正常处理朝政,咳血之症也极少再犯。
他依旧是那个深不可测的帝王,只是眉宇间少了几分阴郁偏执,多了几分历经生死後的通透与沉静还有…温柔。
秦灼的监国身份并未因皇帝康复而立刻卸下。
萧玄奕有意让他进一步参与核心政务,甚至将部分军权逐步交予他手。
秦灼以其敏锐的头脑丶果决的手段和在黑水城一役中间接积累的威望,很快便在朝堂站稳了脚跟。
他不再是需要依附帝王的“贵妃”,而是手握实权丶能与皇帝并肩的“秦监国”,是朝野上下心照不宣的丶未来的帝国支柱之一。
其男子身份,在绝对的能力与功绩面前,反倒成了无足轻重的注脚。
镇国公秦莽夫妇功成身退,再次离京,继续他们“云游四方丶勘察边防”的使命,只是这一次,他们与宫中的联系愈发紧密,成为了皇室最坚实的外援。
这一日,春光正好,御花园内百花争艳。萧玄奕难得有闲,与秦灼在凉亭中对弈。
“北狄遣使求和,愿称臣纳贡,你如何看?”萧玄奕落下一子,状似随意地问道。
秦灼盯着棋盘,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子:“打怕了才来求和,诚意有几分难说。边市可开,驻军不可撤,需得让他们时刻记得疼。”
萧玄奕眼中掠过一丝赞许,这想法与他不谋而合。“嗯。那便依你之意,着枢密院去谈。”
他顿了顿,看着秦灼专注于棋局的侧脸,阳光洒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浅金,昔日那个张扬跳脱的少年郎,已彻底蜕变成沉稳内敛的栋梁之臣。
“阿灼,”萧玄奕的声音柔和下来,“这江山,有你一半。”
秦灼执子的手停在半空,擡眼看他,眉头微挑:“怎麽?陛下又想当甩手掌柜,累死我不成?”
萧玄奕低笑,伸手过去,覆在他握着棋子的手上,目光深邃而认真:“朕是说,有你在一旁,朕心安。”
这并非情话,却比任何情话都更重。
是信任,是认可,是历经生死磨难後,无需言说的依托。
秦灼与他对视片刻,终究败下阵来,耳根微热,抽回手,嘟囔道:“少来这套…下棋就下棋。”
萧玄奕也不逼他,含笑收回手,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棋盘。
亭中一时安静,只有棋子落盘的轻响,和风吹过花丛的簌簌声。
他们之间,早已超越了最初那充满算计丶逼迫与不甘的纠缠。
如今是同盟,是夥伴,是共享权力与责任丶共同守护这片江山的同行者。
情感或许依旧复杂难言,但那份扎根于血脉与灵魂深处的羁绊,已坚不可摧。
…………
数月後,皇帝萧玄奕颁下明旨,昭告天下,因身体缘由,需静心调养,特令秦灼总揽朝政,军国大事皆可先行决断。
此举虽未明确储君之名,但权柄的移交已是不争的事实。朝野虽有微澜,但在秦灼日益稳固的地位和赫赫功绩面前,终究平静接受。
萧玄奕移居至宫中更为清净的温泉别苑,名义上是养病,实则更多是放权,将主场彻底交给了秦灼。
他偶尔会召秦灼前去对弈丶议事,或只是单纯地说说话。
两人之间,既有君臣的恭敬,亦有故人的熟稔,更有一种唯有彼此能懂的丶于无声处听惊雷的默契。
秦灼担起了帝国的重任,他以铁腕与智慧并施,继续推行改革,巩固边防,发展民生。
他或许永远无法像寻常人那样,拥有传统世俗意义上的圆满家庭,但他站在了权力之巅,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他所在意的人和这片土地。
而萧玄奕,在卸下大部分重担後,身体反倒调养得越发好了些。
他时常站在别苑的高处,望着皇宫方向,看着那在他亲手推动甚至可说是“逼迫”下,逐渐绽放出耀眼光芒的“星辰”,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与满足。
他曾以命相搏,逆天改命。如今,命运以另一种方式,给了他回应。
天下太平,江山稳固,而那与他命运紧密相连的人,正替他,也替他们自己,执掌着这如画河山。
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