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民营整形医院来说,患者就是他们的上帝,出了差错,舆论一旦掀起,这条身边没有护航舰的小船就会被风浪淹没。
见夏优没说话,蒋遇夏微微偏过脑袋:“你刚才也说了,尚英能获得现在的成就,和你们贺院密不可分。八年的时间都熬过来了,你要说贺茗想要培养手下人,难道他就这麽放心手下的医生,放心到能让他长达一个多星期的时间都不在医院里吗?”
“这位警官同志,”夏优很快笑着回复道,“我们目前是七峰市规模最大的民营整形医院,贺院确实是我们的主心骨,但是我们也不是只有贺院这一个专家的,他不在的时候,还有很多专家医生坐诊的。”
“哦。”蒋遇夏点点头,“患者认可这些除了贺院之外的专家吗?”
“听说贺院在过去八年时间里可是一个人完成了九千多台整形手术,平均每天四台。”原本一直坐在蒋遇夏身边低着头摆弄手机的林惊澜突然开口,擡起手来,将手机举到夏优面前,“现在网上对尚英手术效果的评价里面,十条有八条都是你们贺院负责跟进的,你觉得顾客会相信贺茗,还是相信你说的那些其他专家?”
夏优无话可说。
林惊澜收起手机:“贺茗到底去哪儿了?”
“我也不知道。”夏优终于肯吐露实话,“贺院说是工作了这麽多年从来都没有休息过,所以想要请个长假和家人一起出去旅行,其他的我也不知道。这些天贺院不在,顾客确实很不满意,我也挺焦头烂额的。”
面前沙发上的两位警官同志没说话,也没动,只是就这样看着夏优,显然是不相信她刚才说的话。
夏优这人做了快二十年的销售,常把真话假话丶人话鬼话混在一起说,时间久了,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有些分不清自己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是好是坏。
但此刻她只知道,让这两个警察长久地待在尚英内部,是没有任何好处的,轻则影响他们的正常营业,重则整个医院都有可能会被关停调查。
“这样吧,二位警官同志。”夏优权衡利弊後开口,“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们贺院现在到底在什麽地方,但是既然贺院和我们尚英能为你们提供帮助,我们作为公民,必然是有义务配合警方进行工作的。”
她朝前倾过身,将两杯水朝着林惊澜和蒋遇夏的方向又推了推:“二位如果不觉得麻烦的话,可以在医院里转一转,看看是不是有什麽可提供的有价值的信息,如果有发现什麽,或者是什麽需要我帮助的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就在这间办公室。”
和其他医院没什麽区别,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应该就是尚英的装修以白色和淡色墙面丶地砖和清透的玻璃为主,看起来更干净,也相对来说更“高大上”一些。
贺茗办公室门口装了门禁,林惊澜和蒋遇夏进不去,也没有合理的理由进去,于是只能在外面转了一圈,隔着透明的落地玻璃去看被整理得干干净净丶整整齐齐的办公室。
找不到任何有效信息,蒋遇夏靠着玻璃门轻轻叹气。
走廊对面挂着整个整形外科科室医生的照片和履历介绍,不时有医生丶护士抱着文件夹来来往往。
他朝着那面墙看了片刻,突然眼尖地发现了些什麽,直直朝着对面走了过去。
“怎麽了?”林惊澜不知道他什麽意思,只是擡脚跟过去,“发现什麽了吗?”
蒋遇夏在那面“人物介绍墙”前停下,将整形外科的这八个医生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突然指着一张照片,朝着林惊澜问:“你有没有觉得她很眼熟?”
“她?”林惊澜凑过去看,低声念照片下面的名字,“岳越?眼熟?”
他擡手托了下巴,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要说眼熟,我觉得她和钱咏菡长得倒是有几分像,特别是这样的时候,”林惊澜擡起手,遮住她下半张脸,“眉眼几乎一模一样。”
这句话刚落地,两人的思绪碰撞,对视一眼,匆匆朝着夏优的办公室走去。
“岳越?”夏优想了想,“她请了个长假,说是家里有人去世了,回去奔丧。”
“贺院也不是什麽穷凶极恶压榨员工的人。”夏优朝着面前两位警察同志看了看,决定一股脑把实话都说了,“再加上岳越前两年刚来医院,平时一直是跟在其他医生屁股後面当助手观摩手术的,医院有她没她都一样,当时就同意了,然後她就没来上过班了。”
林惊澜不放过任何细节:“什麽时候请的假?”
夏优摇摇头:“这我哪里还记得?我又不是人事。”
蒋遇夏换了种问法:“那她是从什麽时候开始不来医院上班的?”
这下夏优大致有了映像,思考了片刻:“应该是在元旦前两天,十二月二十八二十九的样子吧。”
桌上的录音笔将一切都收录其中,林惊澜垂在身侧的手指拈了拈,伸手拿了录音笔,转身离开前,朝夏优点头示意,算是道谢。
不用交流,他们二人都默契地知道,那个和贺茗一起去“旅游”的人,很可能根本就不是他的妻子钱咏菡,而是这个岳越。
“先回市局查查这个岳越的底细,”林惊澜发动汽车,“到时候再去她老家问问,看她到底是给谁奔丧去的。”
黑色越野车刚驶出地库,林惊澜放在兜里的手机便丁零当啷地响了起来。
他有意侧过身子,扯起外套,手机从右边裤兜露出一角,直直指着蒋遇夏。
“帮我接一下。”林惊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