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澜那边唏哩呼噜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多年的职业病让他们疑心骤起,连带着手里的那碗羊杂粉都不香了。
蒋遇夏透过前挡玻璃去看前车的车牌,各种可能性飞快地在颅内过了一遍,还是决定先从乐观方面入手。
“你认识这辆车吗?”他问林惊澜,“会不会是张局说着不让我们查,暗地里又派了其他人来?”
林惊澜皱着眉摇摇头:“不认识。而且张局也不是这种人,他一向和我们打明牌。”他顿了顿,喝了一口羊杂汤,“再说了,张局主要管的是人事调度,查案这种事情说白了根本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他不会乱插手的。”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排除了这个可能性,那还会是因为什麽呢?
“等人?”蒋遇夏又给出了一种可能,“下班约会也不是没有可能。”
林惊澜一针见血:“如果你是女孩子,你愿意和开这麽破的桑塔纳的人在一起约会吗?”
蒋遇夏被噎了一下,目光还聚焦在前车,嘴巴却下意识反击:“你不是还和没房没车的人约会了?”
“那不一样。”林惊澜从刚才拿出来的那一堆纸巾里摸了一张草草擦过唇上遗留的油腻,将塑料碗碗盖盖上,扎了塑料袋,反手伸进外套衣袖。
蒋遇夏伸手拉他:“你干什麽?”
“下车去看看。”林惊澜朝他扬了扬手里那份只剩下残羹剩饭的羊杂粉,“我在车里吃完饭要下去丢个垃圾,正好顺便摸摸前车的底。”
副驾驶上那人皱着的眉头始终没有纾解开来,没肯定也没拦着他。
“不要那麽草木皆兵啊蒋队。”林惊澜擡手,食指指背顺着蒋遇夏的侧脸自下而上刮了一下,颇有几分没大没小的意味,“我们现在下班了,脱下那身衣服,我只是个热心市民群衆而已。”
黑色越野车驾驶座车门打开一条缝,林惊澜怕冷风灌进去太多,提着外卖袋子,侧过身子来像一条鱼一样滑了出去,左右打量了一番,悠闲地迈着步子朝着斜前方走了过去。
蒋遇夏盯着车外的动静,他知道从前车的角度能轻而易透过两层车窗看见他的神情,于是也不敢多表现,只好尽量把头埋进碗里,装作四处打量看风景的样子,慢慢地嗦着碗里的粉。
从驾驶座边走到前车的副驾驶车门边一共不过四五步的距离,林惊澜提着东西迈上路边台阶,不紧不慢朝前踱步。
就在他刚擡脚,还差一步就要站到那辆黑色桑塔纳边的时候,前车副驾驶车门咔哒响了一声。
林惊澜提着袋子的手指一抽,没有改变路线,右脚从半空中落下,踩实了这一步。
前车车门打开一条不大不小的缝隙,一只脚从里面跨了出来,踩在了人行道的台阶上。
蒋遇夏几乎屏住了呼吸。
下一秒,一个身量和林惊澜看上去差不多的男子低着头从车里钻了出来。
蒋遇夏的手搭在车门把手上,随时准备下车。
但那人没动,只是反手关了车门,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抖出一支,叼在嘴里点燃。
林惊澜走到垃圾桶边,将手里的袋子扔了进去。
与此同时,蒋遇夏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你们没事儿到这里来干什麽?”李济恩趴在护城河边被做成木制栅栏样式的围栏上,嘴里叼着一支烟,吐气的时候淡淡的烟圈被风吹向远处,“手下人给我打电话说看见你车的时候,我还以为又出什麽大案子了。”
林惊澜不太喜欢烟味,擡手在自己面前来回扇了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你从哪里来的?”
李济恩倒也不掩饰,对着河对岸一扬下巴:“那边来的。”
“你们也觉得那边有问题。”林惊澜也往栏杆上一趴,笃定十分。
燃了一半的烟被夹在两指之间,李济恩眯着眼睛转头去看林惊澜和蒋遇夏:“什麽意思?”
蒋遇夏後退一步,借着林惊澜的身子挡住飘过来的丝丝烟味:“我们发现前两天那边的烟囱里冒出大量白烟,所以来看看。”
李济恩扬着音调“哦”了一声,夹着烟边凑到唇边吸了一口,边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两个人。
几秒後,烟圈被吐出,李济恩转过脸,看着河对岸的废旧工厂:“你们两个人自己偷偷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