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感觉不到冷了。
想动一动,脚却像生了根,陷在湿漉漉的地面,他试着擡了擡膝盖,肌肉发出微弱的抗议,沉重得像灌了水泥。
好累。
沈司栎微微晃了晃身子,将额头抵在冰凉的栏杆上,想保持清明,冰凉的触感透过皮肤渗进来。
眼皮越来越沉,好像下一秒就要合上。
他在心底轻轻唤了一声。
妈妈……
旅途的终点是什麽。
我的终点在哪里。
雨还在狠狠砸下来,砸在他的身上,他的背上,砸得他肩膀微微发颤。
好累。
妈妈。
我想回家。
回到那间小小的平房,没有豪华的装修,没有明亮的灯光,墙壁有我用蜡笔涂的线条的家。
没有多丰盛的食物,只有每天早晨的一碗素面,拌了白砂糖的米粥,大伯从乡下带来的鸡蛋,婶婶包的粽子,爸爸带回来的月饼。
属于我的家。
一辆迈巴赫从沈司栎身後缓慢驶过,车窗降下一半,露出後座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
商霁沉指尖搭在真皮扶手上,目光却没聚焦在前方的路,轻轻落在窗外那道对着江面出神的背影上。
青年手上没有打伞,只穿了件薄薄的湿外套,脊背耷拉着,像株被压弯了的小草。
江边只有那道身影,司机先是注意到了那身影,又通过後视镜注意到了男人的目光,于是开口问:“那好像是沈先生,要停下去看看吗?”
商霁沉收回视线,随口答道:“不用。”
司机愣了愣,还是应了声:“好的”。
玻璃缓缓合上的瞬间,商霁沉最後看了眼那道背影,青年仍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车驶远了,後视镜里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被雨幕吞没,商霁沉靠着椅背闭上了眼。
“换右边那条路,去趟便利店。”
……
不记得自己是怎麽回了家。
只是沿着必经之路往回走,回程的路上被便利店门口的员工硬塞了把伞和瓶热水,到家之後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连澡都没来得及洗就钻上了床。
代价就是,天快放亮时发了高烧。
窗外的雨似乎小了些,却依旧没放晴。
沈司栎身上烫的厉害,脑袋昏沉的像灌了铅,挣扎着想坐起来,刚一动弹,胃里就翻江倒海,猛地偏头对着床头的垃圾桶一阵干呕。
热了点冰箱里的剩饭,吃了点药,撑不住又跌回床上重新睡了过去。
可没睡多久,就被剧烈的腹痛唤醒,明明是三十多度的天,空调早关了,他缩在冬季的厚棉被里,依然止不住的发抖。
寒意顺着骨缝冒出,浑身都是冷汗。
迷迷糊糊中,沈司栎摸到床边的手机想叫个外卖,屏幕上的光刺得眼睛生疼,看不清什麽字,手指在屏幕上乱点了半天也没成功,索性把手机扔到一边,又昏了过去。
睡到後来,连带着胃里的酸水一起涌了上来,勉强咽下去的药混着点不明液体全吐了出来。
就这样痛了将近一周。
意识在疼痛与迷糊里徘徊,手机早就没电关了机,对时间没了认知,只以为是太痛了所以才过得那麽慢。
中间三天缓了些,只是身体依然不适,只是睡觉,随便吃了点东西,吃多少吐多少。
睡得越来越多,索性不再多吃。
昏昏沉沉的又睡了下去。
就这样错过了经纪公司打来的数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