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报答那幅画,报答这些日子的陪伴,没有其他关系也总比失控後被厌恶的好。
可事实给了他狠狠一巴掌。
看着病床上形容枯槁的青年。
商霁沉又升起了那个想法。
带在身边,亲自养着。
只是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又被生出来的胆怯挡住。
他不能把对方留在身边。
护士拿着针管进来准备做过敏测试,轻声道:“家属帮忙弄一下袖子。”
商霁沉立刻站起身,小心地握住沈司栎的右手手腕,只是一阵子没好好吃饭,青年的手腕就已瘦得不成了样子,湿冷黏腻,透着盖不住的病气。
护士俯身准备消毒,商霁沉轻轻掀起沈司栎的袖口,露出左手腕内侧的皮肤。
馀光微瞥,他的目光凝固住了。
青年手腕内侧靠近手掌的位置,一小块拇指大小的胎记,形状像一弯细细的月牙,颜色虽是极深的红,但靠近内侧平日又被衣袖遮住,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
商霁沉表情怔了怔,下意识擡手擦了擦那片胎记,直到磨红了那块皮肤,那团红依然分毫未掉。
护士顺利扎下了针。
後来是怎麽配合了护士做完检查的,又回答了护士哪些问题。
商霁沉已经完全记不清了。
直到病房门被轻轻带上,发出“咔嗒”一声轻响,他才堪堪从混沌中挣脱出来。
僵硬的视线一寸寸缓缓移至病床,沈司栎还没清醒,头微微歪着,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心脏在缺氧的窒息中狂乱地跳动。
商霁沉弯下身,呼吸放得很轻。
目光落在沈司栎後颈处,那里被汗湿的发丝掩着,隐约能看见一点肌肤。
鬼使神差般,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拨开那几缕黏在皮肤上的头发,指腹触到一片冰凉的湿意,顿了顿,才颤抖着指尖,轻轻将青年的衣服往下扯了扯。
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像是被什麽东西凝固住了,商霁沉维持着一个姿势,久久未动,只剩下满脸迷茫和无助。
在沈司栎後颈靠近发际线的地方,赫然有一块形状几乎一模一样的月牙胎记。
仅剩不多的理智在脑中告诉他。
这世上不会有这样的事。
你们只相差不到五岁。
这只是巧合,天底下相似的胎记多了去了。
可胸腔内的心脏,以几乎快要冲破肋骨束缚的力道疯狂的跳动着,理智被炸了个粉碎,耳边嗡嗡作响,喉间抵着团东西,又酸又涩,呼吸都困难。
时间似乎静止了下来。
灵魂仿佛被撕裂成了两份,一份被痛苦和欣喜割裂折磨到发不出声音,一份近乎麻木的平静。
商霁沉表情空茫,下意识擡手去摸口袋,想掏支烟稳住心神。
可手抖得厉害,指尖几次擦过烟盒都没能捏住。
混沌的意识猛地清醒了几分。
他往後退,脚步踉跄着,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