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司栎终于擡起眼,看向季云深,眼神里没有动容,没有爱意,没有纠结,只有烦闷。
“季云深,你凭什麽觉得我会一直等你,一直原谅你,我又不贱。”
“别再纠缠我了。”
冷淡的尾音被风吹散在风中。
“司栎……”季云深又往前凑了半步,伸手想去拉沈司栎的胳膊。
沈司栎侧身躲开。
季云深的手僵在原地。
就在这时,身後传来了脚步声,几个早起看雪景的游客说说笑笑地走上观景台,目光好奇地扫过这边。
没管季云深,沈司栎转身收起画具,搬向了更远的位置。
季云深似是想来,刚跟了没两步。
突然擡头。
季云深身子一僵。
没多久就离开了观景台。
身边没了干扰,再度安静了下来。
笔却停了下来。
沈司栎有些游神,视线越过画架,落在远处晨雾里若隐若现的山尖上。
今年发生了太多事,回忆起来像做了场梦。
身上的债务还了干净,公司转了性,工作轻松又顺利,甚至……结了婚。
本来以为和商霁沉结婚後要面对不少商家人,还在纠结自己该怎麽演戏,结果结婚到现在,他甚至连商家其他人的面都没见过。
生活和往常一样。
只是多了个室友,但也没有多大的影响,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奇异的没有丝毫矛盾。
甚至可以说除了他心里偶尔升起的那点,不知道从哪来的不适外,商霁沉是个很好的同居人。
寒风吹来,卷着细雪扑在脸上。
沈司栎看着远处连绵的山脉,心底突然不可控的突然升起点不安。
之前不明白那点恐惧感从何而来,也不知该怎麽形容,直到一场噩梦。
梦里他在船上漂着,四周静得可怕,天是那种饱和度极高的蓝,无风无浪,他低头,想看看水里有没有鱼,水面平静无波。
直到望向水底。
水面是个巨大的漩涡,缓慢的旋转,漩涡缓慢地旋转着,他看见那漩涡中密密麻麻叠着什麽。
他以为是鱼群。
直到望深望去,才发现,那是一双双眼睛,同一的形状,无机质,沉郁,阴湿的目光死死黏在他的身上,没有声音,没有恶意,甚至没有温度。
隔着蔚蓝的海水,他看不清那眼睛的形状,也辨别不出眼睛的颜色。
只是被注视的恐惧感,从脚底钻进去,顺着骨头缝往上爬,他连尖叫都发不出来。
他在海面漂浮。
刚刚,在季云深来到他身边时。
那感觉又回来了。
只是,他不知道这份恐惧感到底从哪里来。
又被回忆吓了一跳,沈司栎忙甩了甩头,把这些纷乱的念头压下去,重新握紧画笔。
雾气在山间笼罩。
观景台边缘的栏杆上积着薄雪,商霁沉就倚在那里,手肘半撑着冰冷的栏杆,骨节分明的手上夹着支烟,猩红的火光在雾中明明灭灭。
他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深色外套肩头落了几片细小的雪花。
脸上没带一丝情绪,幽绿的双眸在一片白茫中深不见底。
观景台上的所有看得一清二楚,男人深色外套上落了层薄雪,眉眼间的阴郁比山间的寒气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