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折磨
“到底……发生了什麽啊,”叶徽之哽咽着,他重伤未愈,大悲大怒下,双手失力,贴着苍雪戎的衣袖,缓缓跌坐在了地上。
“你说,你什麽都忘了?”苍雪戎转身,双瞳幽深,居高临下,“那我告诉你。”
他刻意压低声音,一手压在叶徽之肩膀上,漫不经心的,带着几分笑意道:“你母後杀了你父皇,你十三践祚,至今,已登基五年。前几日你祭天,你母後又来杀你,我倾尽全力也无法抵抗,终至双双坠崖。如今,你已昏迷一月左右,你母後说你死了,为你举行了不小的葬礼,据说险些哭晕过去。如今,你侄子登基,太後摄政,在所有人眼里,你已经是个死人了,明白吗?”
叶徽之神色恍惚,“你说什麽?”
“我说,”苍雪戎半跪蹲地,一手轻轻挑起小毒蛇的下巴,放柔了声音,温柔道:“你母後要杀你,于是我拼尽全力保护你,但你生性多疑,不信我,导致你我双双坠崖。”
“母後……要杀我?”叶徽之愣愣地看着他,眼泪无知无觉地顺着眼角悄悄滑下,“你为了保护我,也受伤了吗?”
“身体的伤不算什麽,”苍雪戎拉起他,叹气:“我最难过的是,你竟不信我。”
叶徽之摇头,“我……对不起,我……我忘了。”
“没关系,”苍雪戎眉眼弯弯,不容拒绝地将叶徽之按坐在床上,“只要你记住,无论发生什麽,都要永远信我,永远站在我这边,能做到吗?”
既然非要玩失忆,那可就别怪他。
苍雪戎冷眼看着叶徽之捂住额头,动作无比温柔地将小毒蛇按回床上,替他盖好被子。
“鸣毡哥哥,”小毒蛇怏怏的,拉着他的袖子,有些萎靡,“你说,如今过了三月,我已十八。那……我十三岁那年,你生辰那日,我有将东西送给你吗?”
苍雪戎微不可闻的一顿,随即若无其事,“你登基那年,赵王谋反,局势动荡,边关不稳。我替你平定朝中乱局後,便去了北地,期间虽书信不断,到到底没能在生辰那日回来。”
叶徽之欲言又止,似乎还想再问些什麽,但最终还是咽了进去。
苍雪戎心中冷笑,但面上苦涩,临走前,说了句狡兔死走狗烹,他不怪他。而後不待叶徽之反应过来,便转身出门上锁,面无表情离开了。
灵雨觑着他的脸色不好看,也没敢再去叨叨,自顾自练着霸王枪。
与北地不同,西南消息被全面封锁,只能通过一些消息判断出,七十二寨不知何故偃旗息鼓,而交趾大军压境,一月连攻数次,双方有胜有负,但伤亡人数不知。
而封长歌生死不明。
苍鹰乘风而起,划过冰封千里的北地平原,翻越十万大山,穿过无穷柏林,最终停在了一只带着臂鞲的手腕上。
岳袅娜一身戎装,取下飞鹰脚上信桶,抓起笼子里的一只兔子丢了出去,苍鹰扑飞而起,锐利的双爪闪电般刺穿兔子,兴奋地连嘤数声。
“师姐,”男人掀帘而入,青衣披发,宽袍广袖,“侯爷又睁眼了。”
岳袅娜心头一紧,随即又镇定下来,“加大药量。”
“好,”男人转身就走。
将将走到军帐口时,岳袅娜又叫住他:“钦然,他可有说什麽?”
岳钦然回头,有些无奈,“他说,让你别再弄晕他了,他不傻,有事好商量。你这样不是办法,他手底下的将军也不都是傻子。实在不行,大不了他自己跪搓衣板。”
岳袅娜:“……”
“北地的来信?”岳钦然看了看正在与兔皮搏斗的苍鹰,又看了看面色不虞的师姐,叹了口气,“摄政王,不,现在他不是摄政王了。这位殿下既然敢往西南来信,便说明这天下已是一滩浑水,白河态度不明,朝廷那边更不好说,咱们得早作打算。”
道理谁都懂,但问题是,你所做的决策,是否真的正确?
岳袅娜无言,半晌,挥手让他出去。
三月末尾的时候,苍雪戎已经恢复大半。他底子好,内力高,身体内的毒素一压,在无人崔动相思蛊的情况下,已经可以飞檐走壁,上蹿下跳了。
与他相反,叶徽之虽毒已解开,但本身体质实在太差,哪怕後来苍雪戎为他解开锁链,让他出门,他也走不了多远。
今日太阳正好,羽戈急用一味药。
存货本是充足的,奈何灵雨那爪子实在太有想法,一个没控制住,全捏成了齑粉。而苍雪戎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随口帮她嘀咕了一句,于是彻底触怒了羽戈。
那倒霉孩子现在还在七杀阵里和自己厮杀,欠缺的药,自然就落在了苍雪戎身上。
那药名唤清光兰,不难找,一般生活在水陆相接的低洼里,羽戈救他们时,曾在一处山洞附近看见过。
“地方不远,路也不崎岖,”羽戈双手抱胸,神色淡淡的,“既然你要帮姜蓥遮掩,少不得便要去将药采回来。”
苍雪戎赔笑,连声称是。
“既如此,”羽戈看着靠门沉默的叶徽之,忽然道:“把他也带上吧。”
苍雪戎:“……”
叶徽之神色迷茫,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