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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16（第2页）

“我比他们都要感谢你。”

何宋明就笑了，把红包塞进兜里，说要用这笔钱带孟江颐吃饭，明天就要拍摄了，可能不能再乱来了，他还得回海城排练，下个月乐队要发第二张专辑，伴随两场路演，两个人都要投入繁忙的事业里。说完何宋明又有点失落，电影预计拍摄七十天，他能和孟江颐见几回？又谈何追求。

虽然故地重游，但拍摄地在另一个片区的高中，孟江颐和何宋明都不熟，决定随遇而安，走到哪就吃哪家。

太阳仍旧毒辣，他们选择街上就近的肉片店就餐。

卷起PVC软门帘，冷气混杂着一股食物的味道火速包裹了他们，老板很热情地问他们要吃什麽。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下，何宋明东张西望着这家小店，说以为会很挤，因为在路上看见了学生。孟江颐说要两份大碗的肉片，随後回答何宋明他们运气好，学校已经午休打铃，剩下在街上乱晃的街溜子全迟到摆烂了。

热气腾腾的肉片端上来後，孟江颐问他下一张专辑叫什麽，是不是会收录《singed》和《sing》。

何宋明没想到孟江颐还能记得他们在红舞厅里演唱过的两首歌，是《singed》第二次在大衆面前展示，《sing》的第一次。孟江颐总是平平无奇得说出一些令他意想不到的事，何宋明消化了一会，盯着孟江颐的眼睛道:“Fireinyourhands，下一张专辑的名字，我最喜欢的那首还没有释出过。”

“为什麽？”孟江颐问，正常人不都是把自己最满意的东西先拿出来带给乐迷吗。

“当然是为了装逼啦。”何宋明一本正经，讲到最後嘴角忍不住翘起来，屁股後面好像也竖起一根毛茸茸的尾巴，狗尾巴草一样在空气里悠悠地摇摆，“每一首我们都很满意才会发行，要让大家知道公开的很好，但深入了解的话，居然还有更好的。”

何宋明丝滑地过度，“为人也是这样，日久见人心，你有没有感觉我更好啊。”後半句话他说得有些不自信，语气变弱，“虽然我们的约定不光彩……虽然我每次见到你都想和你拥吻……梦到你和做不好事情的频率激增……”

他还想在毛毛虫一样说点什麽，孟江颐听不下去，打断，“上帝咽口水了，吃饭吧。”

何宋明眼神亮了亮，一会又思考自己只是做到这种程度上帝真的不会吐口水吗，他还想再说什麽，但是孟江颐看起来没有聊天欲望，他低着头，半张脸盛在雾气里，像是“食不言”的建设者。

他们吃完就回了酒店，何宋明第二天下午有排练，孟江颐则有早戏。由于何宋明不久待，两个人昨晚凑合睡在一间大床房，何宋明不想晚上还抱着人睡觉，起床只能孤独地一个人赶飞机，所以选在晚上走。

孟江颐已经躺在床头看明天那场戏的剧本，何宋明坐在一边无所事事，游戏关卡反反复复通不过，擡头偷窥孟江颐孟江颐没有一次擡头看过他。对于和孟江颐异地分别何宋明实在有阴影，时间一点点靠近，他也越来越不在状态。

“孟江颐。”何宋明爬到孟江颐的身边，手搭在他的膝盖上，眼尾下垂。孟江颐见状把剧本放到一边问他怎麽了。他说不知道，把头埋到孟江颐的膝盖上，将其作为一个支点，承受他的茫然与无助，“你能不能把日程表发给我看，我有空了就来找你行不行？你看个剧本就不关注我了，真的拍戏了要怎麽办啊？我都不知道我们什麽时候才能再见面。”

他猜孟江颐答应了一定是因为想到了拍戏很忙，说要恋爱也可以推脱为没时间，至于小雨里送他专辑，给他亲吻和拥抱，偶尔严厉训诫，让他一颗心上上下下魂不守舍，给了他绝佳的头晕目眩的恋爱体验，大概都是为了更好地远离他。

“就这样？”

“嗯。”他的声音闷闷的。

孟江颐顿了很久才说好。

“是不是有点为难你？如果……”

“不会。”这次孟江颐答很快，摸了摸他的头，伸手横腰将何宋明转了个方向，前胸贴後背地抱在一起，一下一下地安抚他。何宋明想到一条关于孟江颐的评论，克制的温柔让人动情，物以稀为贵，他对所有人都持事不关己的态度，和所有人都没关系，如果有一个人有幸能够得到孟江颐真实的爱，应该每天都会头晕吧，自己过得很辛苦也要把温柔给你，不说话但是抚摸你，停顿，但是拥抱你，永远在猝不及防的时候给予你肯定。

他见识过了这份体贴但也清楚并不属于他。何宋明用手捂着自己的眼睛，有些囫囵地问孟江颐，那天在现场演唱的第二张专辑的五首歌里最喜欢哪一首。

“《sing》。但如果在现场，其实我最喜欢的是《singed》，唱这首歌的时候，现场很温暖，脱离了那个情景，就很难再有那种感觉。”

“我还有点不了解燃烧的含义。”

对于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的人来说，只有蜡炬成灰的那一天才幡然醒悟自己早已精疲力尽。时间的确在一分一秒地溜走，太阳变成了午後特有的落寞，驱逐了大街上所有行走的人们，可能躲在屋檐下打游戏，看电视，聊天，何宋明选择和孟江颐分享秘密。他说这首歌是他在回到美国後写完的，在茉城时已经有了模糊的旋律，但真正地脱离那个有朋友有唾手可得的快乐的那个情景的时候，具体的旋律才完整浮现在脑中，他当时就在想，要为了这种曾经得到过，未来也许就不再有的快乐拼尽全力争取反抗。所以那麽多个相似的单词里，何宋明选择这个与宋一洋呼应，singed是一个为了sing的故事。

sing的末尾唱，就算你离开了，就算全世界都离开了，我也会一如既往地唱下去，到属于我的明天。

但如果没有昨天，没有铭记，没有被留下，根本不会有这些歌。何宋明低着头，只能看见自己的发丝，他声音低哑地哼了一小段。

“《Crystalclearofpain》。”何宋明说，“我最喜欢的一首。”

视线里出现一只手，何宋明以为孟江颐要把自己的头擡起来，随之那只手离他越来越近，最後准确无误地停在他的眼眶，擦去了那滴刚刚被孵化出来的泪珠，在孟江颐青白色的皮肤上留下一串亮亮的痕迹，“痛的晶莹？”

时间所剩无几，何宋明下床的时候孟江颐跟着站起来，被何宋明摁着坐回去，茉城的地势崎岖，机场在离这里四十公里的地方，往返就要花去几个小时，何宋明让孟江颐好好休息第二天拍戏，况且他也害怕和孟江颐正儿八经的告别，没有告别就能安慰自己还有下次见面。

他看起来很固执，仿佛这个说法有什麽魔力，孟江颐拗不过他，两个人在酒店门口抱了一下，开出一段距离，孟江颐收到一条消息:你快上去，好晒。

又过了大概两个小时，天隐隐有黑下去的痕迹，他收到一通电话，来自何宋明，背景音是机场的播报，两个人心有灵犀地没有打断这段无人说话的空白，过了一会他才听到何宋明说话:“你记住，没有一次离开是我情愿的。”

电话马上挂了，仿佛当事人下定了很久的决心才能够喊出这句警告，他说得很有底气，“你记住”，但揣摩起来更像小孩子自尊心的祈求，给我点面子吧，多等我一会，给我知错就改的机会。

孟江颐躺在床上，庆幸自己早就看过很多遍剧本，现在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小时候他妈妈下班晚来不及做饭，还要接他放学，就会在回家路上带他去吃肉片，那会只是个街道小吃，他还记得，就在槐街公园的门口，支一个小板凳，一边吃一边流汗。他不记得味道怎麽样，有没有比今天吃的那碗更好吃，但他永远记得有这样一件事，或许是某一天，或许是相似的很多天，只要看到肉片他就会想起妈妈。

窗外的光明更盛，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正舔舐着窗户，有要将房屋融化的威力，与此同理，他现在只要看到燃烧，就会想起何宋明。那串三年前决心孕育的火，如今烧到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