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湿的。”
!!!!
馀景珩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用水泼脸,头发和耳朵肯定都弄湿了!猫耳朵上的绒毛沾了水,会耷拉下来,显得格外明显和……狼狈。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对不争气的耳朵,因为这句话和那近在咫尺的呼吸,不受控制地抖了抖,试图甩掉并不存在的水珠,然後更加窘迫地试图向後抿,却因为姿势受限,只能徒劳地贴在头发上。
完了。
他刚刚所有的心理建设,所有的僞装,在这一刻,因为这个微不足道的细节,彻底土崩瓦解。
他听到裴既明似乎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钻进耳朵里,带着点无奈的纵容。
“擦擦?”
随着这句话,一样东西,被轻轻塞到了他埋在臂弯里的手边。
触感柔软,干燥,带着一点点阳光晒过的味道。是一条干净的手帕。
馀景珩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像被烫到。他没有动。
心里乱成一团麻。酸涩,窘迫,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厌恶的,因为这点微不足道的关怀而泛起的细小涟漪。
为什麽?
为什麽要注意到这种细节?
为什麽要靠这麽近?
为什麽……不能让他一个人安静地腐烂?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维持清醒。
“……走开。”他把脸更深地埋进去,声音闷在臂弯里,带着压抑的颤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听到裴既明轻轻叹了口气。那口气息像一片羽毛,落在他心上,却重得让他喘不过气。
然後,身边那令人坐立难安的热源似乎远离了一些。
但那条手帕,还留在他手边。干燥,温暖,像一个无声的丶固执的安慰。
馀景珩趴在那里,一动不动。耳朵上的湿意冰冰凉,掌心被指甲掐出的刺痛隐隐传来。裴既明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周围,混合着手帕上干净的阳光味道,和他自己身上挥之不去的丶冰冷的绝望。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将他包裹,撕扯。
他该怎麽办?
他不知道自己趴了多久。直到上课铃声尖锐地响起,他才像被解除了定身咒,猛地直起身。
动作太大,牵扯到胃部,一阵熟悉的抽痛传来,让他瞬间白了脸色。他下意识地用手按住胃部,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看也没看那条依旧躺在桌上的手帕,也没看旁边的裴既明,只是死死咬着下唇,拿出了这节课的课本。
他努力挺直背脊,试图重新变回那个无懈可击的丶冷漠的馀景珩。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层冰壳之下,早已裂痕遍布。裴既明就像一束执着的光,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来,照亮了他所有试图隐藏的狼狈和不堪,也带来了他不敢奢望的温暖和……让他无所适从的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