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冰冷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中突兀地亮起,幽蓝的光映亮了馀景珩毫无血色的脸,和他空洞无神的眼睛。
他蜷缩在床角,维持着这个自我保护的姿势,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胃部的钝痛和心脏被撕裂般的痛苦交织,让他对时间的流逝失去了感知。
屏幕的光,像黑暗中窥探的眼睛,带着不祥的预兆。
他极其缓慢地丶僵硬地伸出手,指尖带着未散的凉意和细微的颤抖,点开了那条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
信息很短,只有一行字,却像淬了毒的匕首,瞬间刺穿了他最後的侥幸:
“後来就离开这,不然,你知道後果。”
没有署名。
但馀景珩知道是谁。
流宛林。
“後来”……是指明天吗?还是指……让他亲眼看到自己和裴既明彻底决裂之後?
“後果”……那两个沉重的字眼,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是把他所有不堪的秘密公之于衆?是让裴既明知道他喜欢的人是个“怪物”?还是……更可怕的,针对裴既明本身的威胁?
馀景珩不知道流宛林的底线在哪里,但他不敢赌。他冒不起任何可能伤害到裴既明的风险。
手机从他脱力的手中滑落,软软地掉在陈旧粗糙的床单上,屏幕的光暗了下去,房间重新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可那行字,却像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视网膜上,挥之不去。
“……呃……”一声压抑的丶破碎的哽咽终于冲破了喉咙的封锁,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和绝望。
他猛地蜷缩起身体,用被子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将所有的呜咽和崩溃都堵在喉咙深处,只剩下肩膀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无法控制地剧烈耸动。
怎麽办?
他该怎麽办?
离开。
只有离开。
流宛林不是在商量,是在命令。他没有选择的馀地。
那个刚刚对他敞开一丝缝隙的丶充满阳光和温暖的世界,他还没有来得及好好感受,就必须亲手将其关闭,并将自己重新放逐回冰冷彻骨的深渊。
他想裴既明。
想他带着笑的眉眼。
想他掌心滚烫的温度。
想他赖皮地叫着“老婆”时,那欠打又让人心跳失序的语气。
想他毫不犹豫挡在自己身前,对江亦柏宣告主权时的样子。
想那个角落里,带着青涩和霸道,却又无比珍重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