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一股冰冷的丶带着灰尘和淡淡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屋内,一片昏暗。窗户紧闭着,窗帘拉着,只有缝隙里透进几缕微弱的光线,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空荡。
死寂。
裴既明站在门口,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动弹不得。
房间很小,几乎一目了然。一张硬板床,床单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一个用砖头垫着的旧桌子,上面空空如也。一个缺了腿的衣柜,门敞开着,里面……也是空的。
没有书包。
没有课本。
没有那个套着猫咪杯套的保温杯。
没有……任何属于馀景珩的生活痕迹。
他走了。
不是临时出门。
是彻底地丶干净利落地……离开了。
像人间蒸发一样。
裴既明踉跄着走进房间,脚步虚浮。他走到床边,伸出手,抚摸过那冰冷僵硬的床板。他走到桌边,打开那个空荡荡的抽屉。他走到衣柜前,看着里面空无一物的隔板。
哪里都没有他。
哪里都找不到他。
只有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丶属于馀景珩的丶干净的皂角气,像是一个残酷的幻觉。
裴既明缓缓地丶沿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去,蜷缩在角落里。他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表情。
手里,还死死攥着那串冰冷的钥匙,和那个傻乎乎的小猫挂件。
原来……上午那个吻,是告别。
原来……那突如其来的冷漠,是预谋。
原来……他说的“有事”,是离开。
为什麽?
为什麽不告诉他?
为什麽不信任他?
为什麽……要这样对他?
酸涩感,如同失控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防线。不是委屈,是一种更深沉的丶被抛弃的丶无法理解的痛苦和绝望。
他想起馀景珩总是冰冷的眼神下,偶尔闪过的无措。
想起他喝牛奶时,微微抖动的猫耳朵。
想起他尾巴无意识勾住自己时的依赖。
想起他昨天在医务室里,抱着自己时那滚烫的温度和细微的颤抖……
他明明……已经开始接受他了。
他明明……已经触碰到那层冰壳下的柔软了。
为什麽转眼之间,一切都没了?
裴既明将脸深深埋进膝盖,肩膀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耸动起来。他没有发出声音,只有压抑到极致的丶破碎的喘息,在空荡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令人心碎。
他像个被全世界遗弃的孩子,蜷缩在这片冰冷的丶属于馀景珩却又彻底失去了馀景珩的空旷里。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上投下一小块斑驳的光斑,却照不亮他此刻如同沉入冰海的心。
他失去了他的猫。
在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麽的时候。
这种茫然无措的丶沉重的失去,比任何明确的伤害,都更让人感到窒息和绝望。
酸涩,如同最浓烈的苦酒,灌满了他的胸腔,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找不到答案。
也找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