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玉枝左手拎鱼,右手拎菜刀,朝她抬手,「那不然你来杀鱼,我来生火?」这条鲫鱼的生命力挺旺盛的,跟着许玉枝跑了那么多户人家,还有一口气在,被吊在半空中还不忘扑腾两下,甩甩尾巴,昭示自己还活着。沈非晚被默默退后了两步,顺便伸手抹了把脸,总觉得好像被溅了一脸水,其实并没有。「我生火,我生火,我命中带火,肯定能给灶烧旺了……」许玉枝赏了她一个白眼,蹲下就开始刮鱼鳞。沈非晚则小心翼翼的开始划拉火柴。一下两下三四下……「你是在给火柴盒挠痒痒吗?」门开着,许玉枝都开始给鱼开膛破肚了,抬眼望进来就是这么一幅场景。沈非晚:「……那我不是怕……它点着我手嘛……」许玉枝叹了口气,这孩子过过最苦的日子,大概也就是在出租房里跟她一起干菜腐乳配白粥了,体力上还真是……有点娇生惯养的了。「你先把柴放进灶膛,点着了直接扔进去不就好了。」沈非晚听话照做,就是那活干的,给许玉枝看得眼睛疼。「你都捡那么大的柴,得烧到几点才能做饭?……」「……别光捡柴啊,那底下不还有稻草?没稻草火怎么点起来?」「……少了少了!再去里面看看有没有废纸!」……终于,沈非晚站在了灶膛边上,拿着火柴在盒边重重一划,火苗呼啦一声就蹿了起来,她赶紧丢进膛里,瞧着火星从白纸和稻草上蔓延到小木枝上后,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她的老天奶呀!「生起来了没有?」许玉枝的鱼都处理洗净了,端着盆进屋来,瞧着那星星点点,也是松了口气。这火生的,比她自己生还累。「你赶紧的,给它扇扇,一会灭了就完了!」许玉枝放下鱼,又重新舀水出去洗四季豆了,出去的时候,还顺便把搁桌上的蒲扇塞进沈非晚手里。沈非晚:……这还没结束呢?真是太怀念煤气灶了!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家里的饭桌上好像永远只有母女两个,许玉枝也习惯了,淘米做饭分量掌握的够够的。她今天打算做一碗鲫鱼豆腐汤,一份梅干菜炒四季豆。王彩凤给的那俩鸡蛋,她打算煎了一个荷包蛋做进汤里,这样做出来的鱼汤才能奶白奶白的。剩下的一个明天早上给沈非晚当早饭吃,篮子里还有刚才别人家送的一些小白菜啊,冬瓜啥的,可以明天再吃。灶间墙上有个内嵌的壁橱,油盐酱醋都在上面,没被白天的「鬼子」扫地上,就还能用。许玉枝也很久没用这种大灶锅了,手一抖,油好像就倒多了,鸡蛋磕下去,呲呲啦啦得响,再等鱼放下去,那香味一下子就飘了出来。沈非晚拿着把小板凳坐在底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扇蒲扇,三分扇进膛里,七分扇给了她妈。这会儿闻着那煎鱼的香味,她一个劲的吸着鼻子,「香啊!真是太香了!妈,你刚蒸饭的时候有多放点米吗?」她感觉凭现在的饥饿感,自己能吃上两大碗饭!许玉枝低头斜了她一眼,「你还真以为自己能,人小肚皮大啊?!」6岁的小屁孩,吃上一大碗饭就顶天了,还两大碗?真吃下去,怕是一会儿就得找绣花针给她扎手指!沈非晚:……好吧,她又忘了自己的年龄。「那也可以多蒸点嘛,明天早上可以冷饭头熬粥当早餐吃。」这一点不用沈非晚说,许玉枝也早想到了,这年头城里吃的都是定量,米金贵。冷饭熬粥比较粘稠,饱腹感强,也省粮食。「我当然……」「笃笃笃……」许玉枝才开口,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她示意沈非晚去开门,锅里鱼已经金黄了,她得加水下豆腐了。沈非晚蹬蹬蹬的跑过去开门,门一开,外面站着跟她差不多高的吴小花,手里还捧着一个海箩碗。1小花一看是她最喜欢的星星姐姐来给自己开的门,笑的眼睛都没了。「星星姐姐,我妈妈做了红烧土豆,让我给你们送一碗过来。」——————————海箩碗,网图1海箩碗,老绍兴人的叫法。现在很多农村家里应该也还有,比一般的碗要大一些。以前困难时期,海箩碗就像一个标尺,有「男不上四、女不上三」的说法,就是不管肚子有多饿,在用海箩碗吃饭时,女人最多只能吃两碗,不能去盛第三碗吃;而男人最多也只能吃三碗,如果再去盛第四碗,那就犯忌了。所以也叫节粮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