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衍行状似不经意般瞥了一眼,趁馀澈没留意到的时候,将碗里的羊排夹进嘴里,唇边翘起几不可察的弧度。
眼睁睁着馀澈闷闷不乐,仍然干了三碗白米饭,楚衍行乐了,顿感开胃不少,也比往常多吃了点。
午餐用毕,楚衍行起身准备去书房处理积压的文件。
他刚走出几步,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一双手臂从後面环了上来,温热的身体贴上後背。
楚衍行脚步险些一跄,侧过头,淡淡道:“馀澈你放开。”
背後的人固执摇了摇头。
“放手。”楚衍行语气比之前稍沉。
馀澈才意识对方看不见刚才的摇头,嘟囔道:“……不要。”
“等你醒来会後悔的。”楚衍行神色莫名,语气中泄出一丝古怪。
环抱的手臂不曾松开,馀澈不说话,执拗表达着自己不愿分开的态度。
楚衍行沉默半晌,看似无奈妥协:“我要去书房,想跟就跟着,先放开让我走路。”
馀澈迟疑,决定给予一点儿信任,缓缓松开手,眼睛牢牢锁定身影,生怕他下一秒就离自己而去。
楚衍行重获人身自由後,径直走向书房,馀澈忙不叠亦步亦趋。
比起其他空间的豪华样板房风格,书房显得简约明快,窥见一斑其主人的品味。
楚衍行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长形沙发,“你坐那里。”馀澈乖乖坐下。
考虑到对方此时的心智,楚衍行又从抽屉里拿出平板电脑,调出一个单机益智游戏,递过去,“去玩吧。”
这套流程下来,仿佛在安置一个三岁小屁孩。馀澈毫无自觉,反而乐呵乐呵接受,摆弄着屏幕。
然而馀澈不是真的变智障了,只是失去两世的为人经历,心思变得如稚子般单纯。
平板里的游戏既不新奇又不刺激,引不起多大兴致,没过多久,他自己把平板电脑息屏了。
这下,楚衍行清晰感受到两道几乎化作实质的目光,却故作不知,认真处理工作。
时间一点点过去,楚衍行正审阅完一份报告,沙发上的人影动了。
在楚衍行的馀光中,馀澈站起身,蹑手蹑脚蹭到办公椅旁边,蹲下身,慢慢地丶小心翼翼地再次环抱住楚衍行的腰,脸颊贴在腰侧。
他如小动物般轻嗅几口,那股令人安心的冷冽气息萦绕于鼻,似乎带来莫大的慰藉,紧绷的下颚放松下来。
楚衍行打字的手指顿住,垂眸看向那颗柔软的发顶,眸中染上一抹温度,随即掩饰下去。
办公椅的滚轮转动,楚衍行从侧身变为正对着蹲下的馀澈,居高临下,佯装不耐烦般问:“你又怎麽了?”
馀澈视线撇向地面,这是他自失忆以来第一次闪躲,抿着双唇。
楚衍行看着他这副模样,顿了一下,换了种问法:“为什麽总要贴着我?”
“……害怕。”馀澈声音发闷。
“这里很安全。”楚衍行陈述事实。
馀澈擡起头,眼眶微红,纯净的双眸中唯独映出楚衍行的轮廓:“我熟悉的,只有你。”
诚然,一个人失去记忆,犹如无根浮萍,前不见过去,後不见未来。
楚衍行是他见到的第一个人,亦是他潜意识里熟悉气息的存在,是茫茫浓雾中的唯一坐标。
被依赖的楚衍行心尖滚烫,目光闪动几下才回归冷静自持。
强行压抑自己再敲几段文字,忽然发出一声“啧”,果断关掉电脑,站起身。
环抱的手臂被迫松开。馀澈仰头看着他起身的动作,眼神黯淡,整个人笼罩在失落的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