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老王爷是先帝的亲弟弟,虽年事已高不管朝事,其嫡子却是个文武双全之人。城钰一死,令江寒便会带领朝中老臣扶持雁老王爷的嫡子登基,以保他们的大翎皇帝仍是“城”氏。令江寒会用馀下的时间辅佐新帝坐稳江山,最终待时机成熟後果断自尽将城钰那条命还给先帝。
说到底,还是觉得自己杀了城钰对不起先帝。
“我还不曾想过月璇是你的人。”令江寒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也没想到城钰会让她来照顾你,倒是省了我不少麻烦。”
他这话一出,令江寒就问出了心中所想:“你的腿……”
“腿可好不了。”城钧打断道:“当时父皇尚在,我还敢欺君不成?”
这样看来,乾音王双腿残疾是真,心智受损是假了。
至于当年究竟是谁化假为真,答案不言而喻。
令江寒不由笑叹道:“到底是你父皇。”
自己的嫡子沦为那般痛不欲生的境地,也不忘将其变作一把潜伏在暗中的利器,于必要时候给心怀不轨之人致命一击。
城钧却并不在意,只是道:“知子莫若父,父皇是太了解城钰了。”
令江寒摸着玉镯久不说话,只静静听着檐上雨珠匆忙坠地的啪嗒声响。
没听多久,令江寒就忽觉喉间一股腥甜,乍然咳出一大口血。
茶杯落地碎裂,令江寒隐约听见城钧焦急地叫着自己的名字。
倒在窗边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令江寒气若游丝地苦笑了一声。
老天竟是连容他三日都嫌多。
……
再有意识时,喉间的腥甜味与强烈的窒息感已经消失殆尽。
只是额头上似乎让人盖了什麽东西,让令江寒有些不舒服。
他蹙着双眉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拿,整个人在指尖碰到一片冰凉时瞬间清醒。
令江寒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看见了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
他缓缓坐起身,目光落到电脑桌前的两把椅子上。
这是祈误尘的卧室。
祈误尘……
令江寒想到这个名字就心情复杂。
都说轮回转世要脱胎换骨更名改姓,怎麽到他们这儿就变了?
名字没有变化,样貌也是与前世相差无几,唯有记忆被抹得干干净净。
可祈误尘不像是没有记忆的样子。
这个想法刚刚冒头,令江寒就听见门的那边传来一阵声响。
他擡起头,看见了那道熟悉修长的身影。
屋里没开灯,令江寒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看出祈误尘显然顿了一下。
祈误尘放好杯子後伸手去拿枕边的毛巾,嘴上也没闲着:“生起病来真吓人,还有哪不舒服没?”
“没有。”令江寒没擡头看他,只睨着床头柜上的杯子,不冷不热地问:“杯子里是水还是药?”
祈误尘被他问愣了,舌头也无端打起结来:“我……呃,你想喝什麽?”
令江寒似是不想与他多话,只声音平静地吐出一个字:“水。”
“哦好。”祈误尘说完就赶紧出去。
他把门一关,擡手捞了把头发。
令江寒什麽都想起来了。
不仅什麽都想起来了,而且还很不愿意和他说话。
许是因为刚恢复记忆心情不悦吧,说不定令江寒明天就愿意跟他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