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已经嘶哑了许多,整个人看上去与一个因丢失了糖果而伤心痛哭的孩童无异:“令江寒……”
他在模糊的视野中看见令江寒的挣扎由轻到无,耳边却忽然传来了令江寒的声音。
那声音听上去还带着睡意,倒也没说别的,只一味地叫着他的名字。
“祈误尘?祈误尘?”
祈误尘猛然睁开双眼,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清了令江寒那睡意惺忪的双眸。
见他醒过来,令江寒打着哈欠问:“你做噩梦了?”
祈误尘盯着一旁的小台灯看了好半晌,最终哑着声音叫了一下:“令江寒。”
他的声音很轻,似是真的被那场梦吓到了,可一开口却不是回答:“你的眼睛,为什麽会这样?”
“嗯?”令江寒的右手原本在摩挲祈误尘脖子上的项链,听到这话後那只手霎时一僵,脸上的困意立马退了个干干净净:“我不……”
“我知道。”祈误尘捉住那只企图从自己脖子上开溜的手,盯着他的眼睛已经有些发红:“是因为城钰之前让人挖了你的眼睛。”
“没有,他哪敢……”
令江寒这句忽悠人的话还未说完,一滴热泪就已然从祈误尘的脸上落下。
紧接着就是第二滴丶第三滴丶甚至于更多,源源不断丶争先恐後地往外涌。
令江寒霎时愣了,手忙脚乱地想去给祈误尘擦泪,祈误尘却把他的手攥得太紧,使他压根没办法去抽床头柜上的纸。
他听见祈误尘用那泣不成声的嗓音说:“令江寒,你知不知道那有多痛……”
“我已经忘了,”令江寒抽不开手,只能用鼻尖蹭去祈误尘脸上的三两滴泪,无奈叹声道:“所以你就别哭了。”
他不说还好,话音一落,祈误尘脸上的泪就更多了。
习武之人,怎麽可能不知道被人用刀生生剜掉双眼是什麽滋味。饶是祈误尘如今不舞刀剑不动枪,也不可能不清楚那是什麽概念。
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祈误尘此刻才会觉得自己哪哪都疼。他将脸埋进令江寒的怀里,声音碎得彻底:“对不起……”
“你……”令江寒被这三个字砸懵了,“你怎麽跟我说这个?”
祈误尘这会儿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努力平稳着呼吸说:“如果……如果不是我没按时回京,城钰怎麽敢……”
“不是你的错,”令江寒见他哭成这样也很难受,把人抱紧後轻轻拍着他的背,重复一遍道:“祈误尘,不是你的错,我从来都没怪过你,你不能这样想。”
“江寒……”
祈误尘声音里的委屈是令江寒上辈子也没有听过的,他张嘴想再说些什麽,思量许久後最终也只是叹了声气出来,把人抱得更紧了。
祈误尘一米九三的宽肩窄腰高个子,这会儿却像只受尽委屈的大狗偎在令江寒的怀里。
仿佛令江寒上辈子遭受的苦难于他而言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只需窥见其锋芒便能刺得他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