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宫内。
叶无言刚一推开门,就被人一把拽了进去,还被用柔软的绢布捆住两只手丶摁在椅子上,脖颈绝望地弯出一道弧度。
苏玄煜冷着脸:“你去花楼了?”
叶无言慌张了一瞬,苏玄煜的脸色更沉。
他解释道:“我有正事,你不要胡闹。”
苏玄煜怕他伤到自己的腿,吓唬他一番也就放开了。
叶无言不断地往後挪动,坐直才发现果子和柔川跪在他的面前!
他们像是撞破什麽要事一样,生怕被灭口,脑袋死死叩在地面上,不敢乱看。
叶无言本想谴责一下苏玄煜,可他自知理亏,于是先发制人,假装手腕被拽疼了,皱眉道:“陛下,微臣之前说过,会送陛下一个礼物。”
苏玄煜在他耳边轻语,像快咬掉他的耳朵:“送朕礼物要去花楼?”
叶无言的耳畔被他吹得发痒,不敢继续往後缩露怯,还在僞装镇定:“陛下,还有人。”
苏玄煜:“下去领罚。”
果子丶柔川:“是。”
果子在心中叹了口气,陛下曾要求他们,不许女人接近叶无言半步,可公子又说,要从内部攻破锁楚楼,帮陛下捣毁三王爷的産业。
他与柔川相视无言,默默领罚。
帮新主不帮旧主,果子想,公子易心软,改日一定要多跟他讨些好处。
叶无言被束缚双手,头发稍微凌乱,眉毛委屈地撇着,一双眼睛乖乖的,由下往上看:“陛下还记得黄束吗?那个吸白叶子上瘾的男人。”
苏玄煜:“嗯。”
叶无言:“先前我们并未完全解决白叶子的事,经过这几日调查,发现每个白叶子商贩,竟都与锁楚楼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也能解释为何锁楚楼有毒性更强的风月散。”
苏玄煜奖励似的,替他揉着泛红的手腕,垂眸示意他继续讲。
叶无言松了一口气:“之前我们从未发现过这层关系,恰恰因为却苦寺也是三王爷贩叶子的场所,被我们攻下後,他们就只能去鱼龙混杂的锁楚楼。”
“他们借此谋取暴利,借此物令无数人上瘾消遣。可这只是他们生意的一环,在多日蹲守中,我们发现另一件事。”
“里面的年轻女性与男性,从未出过锁楚楼的大门。”
叶无言蹙眉思考:“起先,我以为是所有花楼的规矩,後来才发现,这只是锁楚楼的规矩。”
“那里面的女孩社会化低,不了解楼外发生的事。我骗她们楼外新开了一家胭脂铺,实则是一年前开的小铺子。受衆正是年轻低收的女子,万万不是逛得起锁楚楼的男子。”
“我在话中暗诱她们出去闯荡,可她们既没有强烈的不想出去的心思,也没有被契约压制的坦然与向往,回应我的反而是诡异的沉默。”
“就好像只有绝望,她们……在害怕。对比其他花楼,锁楚楼有更多的暗哨,一部分盯着她们,一部分监视地下。与花楼共存的女子,或多或少知道些地下秘辛。她们不敢逃丶无处可逃,逃走会被抓回来,抓回来之後呢?谁知道她还有没有逃跑的心思?等待她的绝对比逃跑失败更加可怕,绝对不止鞭打那麽简单。”
“一顿打,打不消对自由的渴求。”
叶无言失落地垂眸:“这次我没能看到彩因,不知道她过得如何。”
叶无言严肃道:“陛下,别忘了锁楚楼下面的那些凶犯。人数不知,身手不明,唯一知晓三王爷近日来一直冷藏他们。”
“今日我们送崔阁入楼,那个买人的女人曾说:‘壮了好,能多用一阵。’”
“我们也打探到,锁楚楼不止招年轻貌美的女子,也招一些身体强悍的女子。倘若让後者做清扫或後厨的工作,最应该在外头采买东西的店铺遇见,可据我们所知,一个都没出来,恍如人间蒸发。”
“三王爷谨慎,不可能放流犯随意外出,只能利用拘禁克制他们不再胡作非为。但同时,他们是为了活命才被王爷拿捏在手里,那麽……抛弃了自由的野兽,藏匿在压抑黑暗中,会愤怒丶怨恨丶狂躁丶恐惧,更是会无差别攻击饲主与敌人。”
“物极必反,三王爷深谙此道,地面上薄薄的门拦不住一群杀人犯。”
“满足他们发泄欲望的途径,可以是破坏丶暴力丶性……”
叶无言额间冒出冷汗:“所以,花女在害怕什麽?如果是死亡还好,倘若是生不如此丶惨绝人寰的折磨呢?在暗无天日的地底,惨叫声只在寂静的深夜才能听出端倪,最後死无全尸。”
他控制不住乱想:“陛下,地下的巨人都是私养的流犯,只需要掌管户籍的王爷饶他们一命,便可以肆意掌控。那花女呢?她们从哪来?会不会也是私贩的低价流民?还未逃出贫瘠的荒野,就被人拐落另一个牢笼。”
叶无言定定地看着他:“陛下,我不光想捣毁三王爷的锁楚楼,还想把她们救出来,起码让她们过上普通人的日子。”
苏玄煜不语,慢条斯理地给他解开绢布条:“救她们可以,但不能让她们靠近你半步。”
叶无言的脸不争气地红了:“我是去救人的,怎麽可能去想有的没的。”
苏玄煜:“朕只有这一个要求。”
叶无言:“……好。”
次日,叶无言换了些沉稳的花女,乖巧地保持半步的距离:“家母不喜我与女子靠近,见笑了。”
花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