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叹拧着眉,含糊说道:“大抵不会……你瞧,王老爷丶许老爷丶董老爷……不都在这儿。”
郑渡极艰难地咽了口津液:“大家怕不都是王爷手底下的人?”
严叹不说话了。
在安静胆寒的人群中,郑渡极的声音格外明显,所有人都自觉地蹲在墙角,试图挤到最里面,争个最後死的权利。
不一会,侍卫搬来一张圆桌:“座位不够,请多担待。”
第二人前来送饭,掀开锅盖,是一整块冰凉的白豆腐。
有人横声横气惯了,张嘴就骂,话音未落就被塞了一嘴臭布,五花大绑扔到墙头上。
墙壁极高,那人肥硕的腰际顶着粗硬的砖块,微微一动满身肥肉摇晃,吓得都不敢痛叫,墙头传来淅淅沥沥的水滴声。
墙底下的人纷纷避开,再无人敢表露不满。
守卫会时不时在人群中随机挑人,故意找茬把人扔到墙头,蹲着的人都心知肚明,那几人跟着几位王爷无恶不作,活该有今日。
很快到了午时,他们被迫晒着烈阳,口干舌燥,终于知道了陛下为何绑他们来这儿。
宅院与刑场不出半百步距离,刑场上的任何声音,他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烈日下,刑具上绑了几位王爷,挨个问审。
他们浑身细皮嫩肉,不消多时,无人不满头大汗嘴起干皮,个个皮肉晒红垂头丧气。
周遭围满了百姓,童清特意等饭点後开审,此时正是一日当中最热的时辰,他还贴心地命人为百姓准备几大锅冰镇绿豆汤解暑。
童清:“诸位父老乡亲,自即日起审讯祸国殃民的几位王爷,本官愿以性命担保,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绝不会徇私枉法丶包庇罪人。”
“平出于公,公出于道。还望诸位监察下官,还冤者一个公道,还大煊太平。”
“来人,将十三王爷苏齐纯带上来。”
童清:“你罪孽深重,必死无疑,今日罗列你的罪行,便是为往日冤魂鸣冤!”
“经搜查,你名下的锁楚楼涉数条重罪,涵盖滥杀丶贩。毒丶诱拐丶逼良为娼丶私救重刑犯丶于锁楚楼下私养凶犯等等,你可知罪?”
百姓愤怒得握紧拳头,破口大骂:“畜牲!”
苏十三沉默不语,任由臭鸡蛋烂菜叶扔到脑袋上,只是粘稠的黄色蛋液自头顶流到脸上时,他还是忍不住嫌恶地起身。
来押送刑犯的均为玉言台中人,武艺非凡,把他摁倒在地,粗砺的泥沙粘在他的脸上丶吃进嘴里。
童清秉公任直:“上拶刑。”
来行刑者义愤填膺,几根窄小的木棍夹着苏十三的手指,他们拼了力气地给他行刑,苏十三的手指顿时皮开肉绽。
他痛苦地嚎叫:“我认,我认!”
童清稍等了一阵,才命人放开他:“你说你认罪?”
苏十三赤红双目,嘴里泛着酸水,桀骜地想要冲破浑身的桎梏,他想杀掉所有人,仿佛只有这般疯狂才能遗忘刚才的羞辱。
他不想认,他觉得自己没有错。
“可你说的私养流犯我不认,你有什麽证据?”
童清神情严肃地睥睨他,目光如炬:“你当真不认?”
苏十三破罐子破摔:“我不认!”
童清招手道:“擡上来。”
专业的仵作一齐上场,擡上来的竟是几具焦糊的尸体。
仵作拿起昔日重刑犯的肖像册,对尸体一一比对:“这是张海,右脚自幼发育不良,稍跛,故而右腿骨短,左腿骨长。他曾在猪场当衆打人,被受害者一刀砍中右眼,所以他的右侧头骨有一道长痕凹陷……综上,可鉴定为张海。”
……
围观的百姓越听心越凉,他们有不少人想去锁楚楼做个小倌,亦或者寻欢作乐,万幸没去。
童清:“苏齐纯,你现在认还是不认?”
苏十三忍了:“我认。”
童清:“好,行杖刑十杖。”
苏十三不可置信:“要杀便杀,都已经认了为何还要打我。”
童清的手撂到一沓文书上:“你要为已逝的魂魄付出代价。”
杖刑後,童清道:“上人证。”
来作证的是那夜逃脱的若儿丶瘦如骷髅的风月散吸食者丶外加被诱导赌。博丶染情。色的人。
若儿不卑不亢,字字泣血:“原本我与家人还有一日步程便可抵达亲戚家,却被他杀了全家,将我抢掠至锁楚楼逼良为娼。无数个日夜我都恨着你,苏齐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