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星仿佛对他这句问话难以理解。想了半天。
他觉得他知道自己为什麽来医院,狰狞的脸色和满地的鲜血就像在眼前,但他就是死活想不起来那是什麽,到底发生了什麽。
“是不过去太久了想不起来了?”医生温柔地问,他微微弯腰,看着曲星:“能想起来吗?来医院之前,你昏倒之前发生了什麽?”
凌印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家星星眼里痛苦一闪而过。曲星先是转眸看了他一眼,接着又看向医生。
曲星在艰难地整合半碎不碎的记忆,那些记忆完全是乱的,他先是意识到脑海里一直在闪的那张鬼一样的脸原来是曲宏飞,他说出的那些鬼一样的话没有先後顺序地一个个跳出来,至于那些内容意味着什麽,他暂时略过了。以及刀尖戳进皮肉里飞速划过的冰冷触感。
“有一个人……”曲星顿了顿:“我亲生父亲,用刀划了我的手。”
他说到这就戛然而止,医生也不说话,静静等着他讲下去。过了半天,曲星才说:“想把我带走。”
“想把你带走?”医生看着他慢慢问了一遍,“想把你带去哪?”
“带回他家。”曲星说。
“带回他家?”医生问道:“他跟你不是一家的吗?”
“……”曲星又摸着牵上了凌印的手,完全略过面前人医生的身份,烦躁道:“你问这些干嘛?”
医生看了眼曲星抓上凌印的手,直起身子,又问了个问题:“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曲星不想理他了。
凌印握着曲星的手紧了紧。
虽然听不出这段对话具体有什麽毛病,但看医生思索的表情就感觉情况不是很妙,过了一会,医生才又微微弯腰问:“你现在紧张吗?是不是不想费精力理解我说的话?”
曲星根本不看他。
“我把他带走了。”医生指指凌印。
曲星猛地揪紧凌印,这才看向他,眉毛拧起来:“为什麽?”
“我要跟他说话。”医生说。
“你们就在这说啊。”曲星脸色很凶:“不就是说我吗?我有病我知道啊,为什麽非得避开我?凭什麽把他带走。”
医生被他一顿凶,反倒笑了一声:“可以,思维逻辑各方面都挺清晰的,会发脾气挺好,不内耗。”
他转向凌印:“就是现在明显有焦虑症状,家里人先陪着,少问他问题,免得加重焦虑。聊聊轻松的话题。”
凌印:“嗯。”
“耐心一点,给他时间慢慢调整。”医生笑着看了看躺着的人:“今天主要卧床休息,想坐就扶着稍微坐一会。渴了稍微喂一点水,小口小口喂,因为他昏迷两天刚醒,各项功能不一定恢复好了,一口喂一点点,慢慢来,看吞咽功能没问题了,过两个小时可以少量吃点温软的流食。”
凌印点头。
待医生走了,凌印才碰碰曲星的脸:“喝不喝水?”
曲星刚才的“凶神恶煞”荡然无存,莫名的烦躁也消失了,他安静道:“喝。”
凌印去接了点温水坐下,拿个小勺,只盛了一勺底的水,送到曲星唇边,水洇入唇缝就消失不见了。曲星砸吧一下嘴,这点水压根不用他咽,只起到了湿润口腔的作用。他想发脾气,看看凌印神色认真的脸,又不生气了。抿掉送过来的第二勺水,抓着凌印道:“哥哥,快亲亲我。”
凌印笑了一声放下杯子,倾身在他唇上印了一口。曲星唇上本就不多的水被分走一些。凌印分开一些,跟他晶亮的目光对上一瞬,又笑笑亲他一口。接着微微闭眼亲了亲他的鼻尖,怕弄碎人似的,每一下都很轻。顺着鼻梁一下下吻上去,最後曲星也闭上眼,任由他珍重的吻落在眼皮处。
温暖的气息落在脸上,柔软的唇的触感,属于凌印的体温,贴近的皮肤。他连眼都不用睁就能确认,凌印是实实在在的在他身边。曲星忽然觉得没什麽好怕的。生病就生病吧。手受伤,记忆乱掉,自己消失,什麽都没关系,只要凌印在他身边就行。
凌印最後一吻落在他颊侧的那颗泪上,他心疼得无以复加,却不能要星星别哭。
“哭吧宝贝。”凌印分开一些看着他:“我陪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