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死了!当然没孩子,孩子死了!死在Erik手里!我们的关系比你要长得多!我们上了几年的床!结果所有人都突然告诉我,他爱上了一个女人!”
Erik从病房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个场面。
寸子影把能抓到的一切东西往Erik那扔。她通身疲惫,满心虚弱。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她相信了这麽一个恶心的人,在满是欺骗的甜言蜜语中生下了这人渴望的孩子。
她甚至有那麽一瞬间想掐死这个孩子。孩子在哭,眼睛瞪得极大,充满了恐惧。
在一天又一天混乱的争执当中,寸子影还是夺下了孩子的抚养权。取名字那天Erik想让孩子姓曲。
寸子影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但她看了一眼孩子的眼睛,忽然有一个名字浮上脑海。
曲星。
“寸子影告诉我,这个孩子叫曲星。我说,好大的口气,取这麽个名字,寸子影说:
是,我要他成为曲星。我想让他成为一个跟Erik完全相反的人。我要他生机盎然,才华横溢,勇敢坚定,要耀眼夺目,要悲悯善良……
她又说:可我养不出这样的孩子。”
在寸子影身边的曲星,总是睁着一双茫然又恐惧的眼睛看着她,让她害怕,让她恨!她仿佛看见了这个孩子一眼望到头的未来,他在妈妈的恐惧中长大,变成一个对世界瑟瑟发抖的人。也许还会怨她,恨她。这麽一想,寸子影更恨了。她想跟这个孩子一起去死,又在听见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叫时想让他摆脱自己。
“我第一次从寸子影那听见‘曲星’这个名字时,就隐隐有种预感:这个小孩得是我的,我得看着他长大。他会围在我身边不停叫我奶奶,直到我死去。”
“我把曲星带回来了。”
“我又屡次试着甩掉这个小孩,而且还屡次真的这样实行了。因为我总觉得,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去做,还有世界没有见过。实在不想在一个小孩身上花去那麽多年。可实际上每次这麽做的时候,我心底深处都知道,我一定不会真的把星星扔给谁的。”
孟卉屡次说要给她,她说:你养一个孩子压力已经很大了。
孟卉说压力不大。她就说:不行,我看这星星天生富贵命,你家那麽穷,怎麽养。
孟卉大叫自己哪穷了。她就演出一副认死理的犟种样,转身去找她的星星了。但实际上她也没去找什麽大富大贵的好人家。反倒组建了个团队,把星星自己变成大富大贵的人家。她告诉自己:这样再过几年,自己就能放心走了。
但她还是没走。
这麽多年唯一一次真的差点把星星送出去,是在曲宏飞连续几年拉下面子的软磨硬泡下,说服寸子影去办收养手续。说服理由是:曲宏飞真的很爱这个孩子,不会对她不好的。
可是跟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横在心里的那根枝杈,那个“这孩子就是我的,我不该把他送出去”的隐秘念头,还是让她在最後关头拉着寸子影跑了。
“真相是残忍的,我不怕星星因为知道了真相而怀疑自己,我相信星星,我希望星星用悲悯的眼光去爱那个勇敢把你生下来的人,即使她的底色这麽痛苦,即使她曾经恨过你。”
“在带星星长大的这段时间,还有一个很大的难题困扰着我。该怎麽让曲星成为曲星呢?”
“首先,他要自由,因为只有自由才能生长出满溢的灵魂;他还要幸福,因为只有幸福才能让他有不惧世界的勇气;当然还得健康,否则哪来的活力呢?”
“可即便这样也不够他成为曲星的。曲星是天上的神仙,一个人哪能像神仙呢?神要悲悯,要纯真,要善良,还要伟大。要照亮足够多的人才能称得上璀璨夺目。”
“不过没关系,那是寸子影的愿望。至于奶奶,奶奶不需要星星成为任何样子。”
“我不敢告诉星星我的名字,因为我怕星星讨厌我。但我还是告诉星星吧,奶奶名字叫秋抒雨。”
“当然,影影还是影影,永远是星星的影影。如果有一天星星知道了秋抒雨是谁,希望星星还愿意喜欢奶奶。”
“礼物在第九列倒数第二格哦。”
出乎凌印意料,星星一滴眼泪都没掉,看到这里就平静地合上日记本,不用数就来到了第九列,然後站住不动了。
凌印跟在他身侧,勾勾他的手,轻声问:“怎麽了?”
“你帮我拿吧。”曲星微微垂下头,拉住他的手。
凌印:“好。”
他蹲下去找,听见曲星忽然说:“我好像知道奶奶叫这个名字。”
凌印掏出一个小盒子起身,说:“我好像也听过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