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幼稚!”曲星在他怀里一下哭出来。
曲星:“为什麽是因为这种原因!我讨厌她……我真的讨厌她了。”
凌印紧紧抱着他。
星星的哪一次哭都没有这麽伤心过。
陈齐说得对,一件简单的事背後是多庞大不可捉摸的思绪,难以探究;一件复杂的事背後又是多简单到令人发笑的念头,同样无法预料。
这个谎言太幼稚了,既幼稚又脆弱。
如果曲星注意过户口本上对不上号的年龄,如果再偷看一次秋抒雨的身份证,如果寸子影再早一点悲戚地遇见他,如果曲宏飞更早地向他痛诉,如果曲辰早就给他讲了那个故事。
如果他压根不遵守游戏规则,早就翻开了日记本的这一页。
这麽脆弱的谎言,随便一点差错都能被捅破。却颤颤巍巍保持了这麽久,偏偏在奶奶刚去世时捅了出来,接着像拨动了某根命运的弦,故事的所有主人公全都开始涌向他。真相不甘于被平静安置在小小的日记本里,一定要在命运道路上显出原本该有的波涛汹涌。
曲星难以接受,又觉得似乎就该这样。他死死扒着凌印哭了很久,才想起来还有戒指这回事。最後是一边哭一边把奶奶送的对戒给凌印套上的。甚至哭到拿不住它,凌印扶着他的手,才把这戒指戴上。
曲星抽抽噎噎地跟凌印对着看了很久。最後还是笑了:“好好看。戴在你手上太好看了。”
凌印轻笑:“你戴更好看。”
曲星:“她是不是偷听我们说话啊,我刚说要买对戒指她就送来了。”
凌印:“有可能。”
“……”曲星扒在他怀里,慢慢闭上眼睛。相握的手上琉璃色彩与银光辉映,凌印举起来看了看——真的特别好看。
俩人确实纯洁地待了一个晚上。
几天之後,曲星又遇见了寸子影。她照旧那个样子,在她又一次想说对不起的时候,曲星擡手轻轻碰了她一下,然後顺着她肩膀安慰似的往下捋了捋。
寸子影愣住了。
“你对我误会很深……妈妈。”曲星说:“我活得很幸福,你去过你自己的人生吧好吗?”
寸子影愣道:“你不怪我吗?我把你丢下了。”
曲星失笑:“我为什麽会怪你呢?我说了啊,我很幸福。你既然没有当过多久妈妈,就不要把妈妈的枷锁放在自己身上,你别管我了。”
寸子影愣愣地看着他。
曲星认真道:“谢谢你生下我。”
寸子影看着他,风掠过时发丝很轻地一扬,她定定看着曲星一点头:“好。”
她冷不丁道:“你都二十岁了?”
曲星:“是呀。”
寸子影喃喃道:“……那当初那个对我哭的小孩子呢?”
曲星:“在这儿呀!”
寸子影还是有些发怔:“对,我看着秋抒雨把你带到这麽大的,我总见你。但我的孩子去哪了?他死了吗?”
“啊?”曲星也愣愣地看着她。
俩人面对面看了半晌。寸子影突然反应过来了:“哦,你是我的孩子。”
居然没生着一双恐惧的眼睛。
“曲星?”寸子影忽然叫了一下。
曲星:“嗯。”
寸子影:“这名字是我给你取的。”
曲星:“我知道。”
寸子影恍惚回到了那个混乱疲惫的病床前。再看看面前的人,有些骄傲道:“我给你取的。”
曲星:“谢谢,我很喜欢。”
寸子影猛然将眼珠转向他的眼睛——那麽清亮,而且那麽赤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