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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第1页）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②

吃过饭洗了碗，高安又坐回餐桌旁，两手交握坐得放松，隔着窗遥遥地看白色的塔尖。

“一整年了吧？”忽然开口，却是提起一个不怎麽相关的问题。

蒙简稍稍一愣，垂下眼睑回话：“是，整整一年。”

高安似乎轻笑一声，又问：“还记得去年的今天我跟你说什麽了吗？”

“记得。”蒙简不假思索，“每一句都记得。”

“蒙简，你要做我的学生，”高安站起来，低头看着他重申：“就得守我的规矩。”

“我明白。老师，我知道错了，我真的不知道褚先生…”

“你别提褚先生。”高安冷眉冷眼，斥问道：“如果刘老师和褚先生没关系，就合该着被你顶撞是麽？”

蒙简呆了一瞬，摇头，“我不该顶撞刘老师。可是他…刘老师也不该胡说。”

高安不语，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又是一阵空洞的咕噜声，高安叹了口气，神色更为复杂。索性去厨房重新架锅，一把细面，一锅热汤，打一个荷包蛋，撕几条鸡腿肉，最後烫两颗青菜铺在上头。

端到餐桌上，想了想，又回身取了一碟糖蒜一碟榨菜放旁边。

“起来先把面吃了，回头饿晕了我还得花功夫带你上医院。”

明明是关爱心疼的话，从他嘴里出来就换了种味道。

後来——许多年後的後来，他戳着已经是主任的蒙简斥他又愣又傻，蒙简罕见地唱了反调，振振有词地说：“我从小就能从您的话音里听出宠来，我可不傻”。他愣了许久，最终摇头一笑，脑子里只剩下那天少年叼着一嘴面条，吃得热泪盈眶。

那泪水已经朦胧了视线，蒙简擡起一只手胡乱地抹掉，又夹起一筷子面送进嘴里。

高安看着他边吃边哭，拧了眉头。

“不好吃就别吃，让你吃饭呢还是受罪呢？”

蒙简摇头，“好吃，特别好吃。老师，我从来没吃过这麽好吃的面。”

高安也不知道面和面能有多大差距，冷声问：“那你哭这麽热闹做什麽，就跪了一会儿，罚冤你了？”

仍旧摇头，又擡起袖子抹掉泪珠，蒙简擡起头，真心实意地道：“老师真好。”

高安一怔，随後叹了口气。

这个学生正直善良，可认定的事撞了南墙也难回头。打他不知多少次也没见他说过一个坏字，得一个好却只需要一碗热汤面。

但骨子里如此正直善良的人，犯错误的本事却是登峰造极，能把佛爷气个仰倒。

胃里充实了，神思也清明不少。蒙简自觉地去洗了碗，回到老师身旁，屈膝要跪。

高安一脚踢上去，“我让你跪了？”

蒙简：？

老师盛怒之下他哪敢说别的，老老实实站直了，“老师别生气…”

高安起身，揪着他的後脖颈扔到墙边，又踹上一脚：“靠墙站着！後脑勺，贴墙！胳膊别贴那麽紧！腿，贴墙！”

蒙简按要求站好，不过五秒就觉得难以呼吸，看着老师头顶的怒火也不敢讨饶，咬牙挺着。

分针转过半圈，高安端着盏茶不知道从哪走过来，上下打量他几眼，仍旧克制不住擡腿重重踹上一脚。

一指客厅的沙发，“那边趴着。”

蒙简卸下浑身的劲，为这史无前例的待遇踌躇。半晌，满是犹豫地问：“老师，我要不…先给您认个错？”

方才还算得上神情平静的高安早就黑了脸，听到这话更添了几分不耐烦，哼了一声，格外嘲讽。

“今天这错用不着你认，你不知错，这打没数；你知错，这打也没数。以往就是因你总借着认错的机会说漂亮话，我每回都信你能长记性就轻饶了你，才纵得你屡教屡犯，有恃无恐。今天我明白告诉你蒙简，再没那日子了，你想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