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孩摇头,他手心里紧紧攥一路的,只有一枚铜板。那还是他早上央了好久,从阿奶那儿央来的。
“那今儿就先吃这一文钱的,等过年领了压岁钱,再找我买这包花生的。”
麦芽糖的生意,从大雪前几日到开春之後一直都有,主要也是利用农闲这段时间,有手艺的农户添些营生。开春之後卖的人就少了。
小孩儿吃麦芽糖,多数是图个甜,图它能拔得很长,拔出银丝儿来,有意思,花不花生的,没那麽重要。
但也有那偏爱吃花生的,如那康家的小子康瑞峰。他的个头最高,苏春声一眼就看到他了。
一群孩子里,就他买了三文钱的,然後在其他孩子羡慕的目光中,三两口把它吃光,还把手上的熟糯米粉嘬了个干净。
康瑞峰吃完麦芽糖後,嘴里都是那股熟花生的香味儿,脸上很满足,一转头,也看到了苏春声,笑嘻嘻地跑过来,问:“春声表哥,你要不要吃麦芽糖?”
晓得街上开始卖麦芽糖了,馋这一口的“混世魔王”去他娘那儿苦求,求了一晚上,给他娘又是捏肩又是捶腿的,最後从他爹手中讨到了三文钱。同样法子,又去姐姐那儿使了一通,也到讨了三文钱,因此能请苏春声吃一块。
苏春声谢过表弟心意,笑着应:“我不吃,我自己会做,你要想吃,过阵子来我家吃。”
康瑞峰惊讶:“里头包花生的你也会?”
苏春声记起来了,去年自己做麦芽糖的时候,这小子被姑父带去府城,探望他二叔三叔去了,因此没尝到。
“包花生的是最简单的,我还会包其它的,比如芝麻丶猪油渣丶瓜子仁儿……你想吃什麽我就能往里头包什麽。”
康瑞峰瞬间觉得刚才吃的花生馅的麦芽糖不好吃了,追着苏春声问:“那你什麽时候做?”
苏春声道:“做麦芽糖还得浸泡和催芽,少说也得七八天之後了。”
苏春声这趟进城本就是为了买一些麦子,回去发麦芽。可世上没有这麽巧的事儿了,昨个儿那卖菜的老农担来抵柴刀的粮食,就是两袋麦子。
那两袋麦子苏春声打开看过,应当是挑过,颗颗饱满,麦粒又大,像特意挑出来做麦种的那种麦子,拿去粮食铺里卖,能比市价高不少。
要麽是这老伯种麦的技艺好,要麽就是当真费心地挑过,把好的麦子都挑出来,不好的留着自家吃,才能得到这麽好的两袋麦。
他问过赵虎庆和大哥了,能不能拿一些麦子做麦芽糖,他们两个都同意,苏春声这趟进城就不用买麦子了。
康瑞峰舔舔嘴里残留的麦芽糖味儿,心说春声表哥当真要做瓜子仁馅的,他是等得起的。
瓜子仁炒香之後包在麦芽糖又酥又香,一定很好吃!
苏春声每年都是大寒之後开始做麦芽糖,做好之後也像那糖贩子一样,挑去两乡之间的大集上卖。卖得的钱买些布料,绣点东西,再拿去城里的成衣铺子上卖,能换得更多的钱。
这换来的钱,苏春声多是去买纸买书,因这两样都不便宜,所以每年做麦芽糖,苏春声都会做很多,卖上一段时间,把钱攒起来。
康瑞峰积极道:“那到时候我去你家帮你剥瓜子仁儿去!”
苏春声笑着拍了拍小表弟肩,说:“你要肯来,我那儿的麦芽糖随你吃。”
康瑞峰:“那我肯定去!”
买好了盐和香料,两人一起回赵家铁匠铺。
赵虎庆今日要打两杆子称和一把柴刀,他们回去就能看到。
两人在门帘子那儿看,最合适不过。既不会挨得太近,被火炉里的热气熏到,也不会背对着他们手上的动作,导致具体的操作看不清。
康瑞峰看得入神,看的是赵虎新丶赵虎庆手上的动作,看那块硬邦邦的铁一下子就延展开来,变了个形状。
还有三个人对打的。
许是要在他们面前露一手,赵虎新特意将徒弟栓子也叫来了,三个人合力打一块铁,那场面才叫有意思。
苏春声全程看赵虎庆。看他肩膀丶胸脯丶腰腹,似馒头一样隆起的肌肉。手上使力丶收力,就会牵引着肌肉制造出不一样的形状和线条。
肌肉与那些线条里,还沁着黄豆大的汗,给赵虎庆的皮肤涂上了一层蜜色。
夜里抱着他时,好似没感受到这般强烈的视觉冲击,手上也没有,是他摸的地方不够多,还是……
苏春声想了一想,反应了过来,有可能是点着烛灯的缘故。
亮着的灯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导致他手上和身体上的感觉都下降了。
晚上回去,他要让赵虎庆把烛灯熄了。
作者有话说:
还是白天呢,这麽早就考虑好晚上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