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颗棋子
黛的脸上依旧是得体又漂亮的笑,但那嘴角的弧度太虚假,很难让人感觉到亲切或是舒心。
她的明明嘴唇上扬着,可眼睛却透着森森,姜嵇每每看见黛这种表情都会觉得一阵恶寒,这麽长时间了也没法习惯一点。
可偏生别的人都看不出来这种僞装,不知道是因为她们在一起生活的太久了,姜嵇早就能辨出她的细节,还是因为这人在自己面前根本就不屑于僞装。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会让人觉得开心。
“知道什麽?”
姜嵇施施然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後坐下。
“知道你和黑崎会那些个乌合之衆勾结的事情?还是你用我这里的筹码帮你洗钱的事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这些非法收入,应该也是通过黑崎会的渠道得来的吧?”
大概也是被黛话给激到了,虽然表情不显,姜嵇的语气里竟然也带上了几分刺感。
瞬间,黛的笑容就冷了下来。
“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做事情天衣无缝吧?黛,你的手法太粗糙了,可以说破绽百出,你应该庆幸你是在我的地盘上做这件事的,还能有你的姐姐和母亲给你兜底。”
姜嵇的目光从黛的眼睛落在了她紧攥住的手上,怕是指甲已经在掌心上留下了深深的掐痕了吧。
黛成功被姜嵇的话给激怒了,虽然表面上好像不太能看得出来,但姜嵇确是能感觉出那种隐秘的怒气。
“你什麽时候发现的?”
良久,黛才问出了这麽一句话,只是态度上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从前惯常在她面前表现出的那种恭敬。
就该这样,有什麽好僞装和睦家庭的,她们这些人本来也不需要。
“你猜呢?”
黛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姜嵇。也是,那种寒冰消融的姿态终究是她那小老师独一份的,她和母亲就从来不会有这种待遇。
姜嵇这种令人厌恶的样子,让黛更加难受起来。
她开始仔细思索,究竟是哪一步出了差错,让自己全然变成了如今这种被动的状态。
黛晓得这地方没有安装监控,每一次置换筹码都是她通过精心挑选的对象去换取不会被上报上去的最大面额,少量多次。
她自恃已经足够谨慎,却还是落得今天这样一个主动送上门去被嘲讽的地步。
或许从她把主意打到姜嵇身上开始,自己的那些想法和谋划就已经昭然若揭了。
“那母亲呢?这件事情她也都清楚吗?”
“当然,她叫我这个当姐姐的好好替你收尾,‘小孩子嘛,难免玩心大,偶尔犯点错也没什麽的’。”
姜嵇尽力地模仿着雾子女士的语气。
以前的姜嵇是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她还是变了的,跟李念一那个女孩在一起待久了,整个人都带了点鲜活的气息。
“我倒是不太明白,你如果真想要什麽,大可以向母亲提出要求,我想她一定会满足你,何必费这种力气。”
气氛在此刻安静了一刹。
忽地,黛轻笑出声,打破这种僵局。
随即,那嘴角的弧度越扯越大丶越扯越大,她完全丢掉了自己那副淑女做派,癫狂到了极点,姿势扭曲地捂着肚子,笑声尖锐刺耳,像个精神病人般割裂。
她不是个正常人。
或者说,这个家里-根本就没有什麽正常人存在。
比如现在,坐在旁边面无表情地像是在观看着什麽戏剧表演一样的姜嵇,大概率也病的不轻。
这场景看起来可真够诡异的。
算了,别苛求她了,她真的已经尽力让自己变得正常了。
姜嵇懒得打断黛发疯,安静地等她自己笑累再想办法继续交流吧。
黛跌坐回沙发上,一边擦着眼角笑出的的泪,一边开口:“姜嵇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麽吗?”
这种问题并不能提起别人的兴趣,特别是姜嵇。
可是黛似乎也不在乎姜嵇是不是真的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自顾自说了起来:“我为什麽费这些力气,你不应该是最清楚的吗?”
“我们都是母亲的孩子,可你不过是比我早几年到她身边罢了,就因为这个,你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接管各种産业,所有人都把你当做她的副手,而我就只是个什麽都不懂的吉祥物。”
说到这里,黛不顾形象地仰倒在沙发上。
“可偏偏你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仿佛那些权势和地位是强加给你的一样,你不就是想告诉我,那些东西你根本不需要争抢就可以得到吗?你不就是想告诉我,你和母亲更加亲密无间吗?
真让人恶心。”
她所做的这些一切事情,只是想让母亲的眼睛更长时间地注释着自己而已,黛可悲地这样想着,可姜嵇却总能轻易地得到她所渴求的东西,甚至对此不屑一顾。
姜嵇怎麽敢如此轻视?
母亲赐予的所有,她都应该感恩戴德地接受才对,怎麽敢用那种恶心的态度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