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无瑾进气没有出气多,全然答不了话。最终他再度合上了双目,算是默认。
于是,我也不再多作任何顾忌。
这就是我的报复,一种根本不算报复的报复。
吾王来找我才将将入夜,结束之时,天色已明。窗外透进的已非金黄色的晨曦,而是大亮了的白光。
此时此刻,他已歪了头,沉沉入眠。他睡着的模样,气息微弱,长发纠结错乱,脸色苍白如帛,身上却红艳遍布,连动作都……依旧开着,没能够合起。
他昨晚疼成那样,出了血,都在勉强着跟我笑,夸赞我说,阿珉好厉害,简直虎狼一般,你再凶狠一点吧,只要你高兴。
连楼内以色侍人的优伶,都比他更像个大王。
照元无瑾的安排,我不回宫,也不回将军府。两日之後子时,廷尉会将我从小门放出牢狱,并备好一辆马车,直接秘送我前往野阳。
因前段时日我又与吾王闹翻,再次惹得朝野沸腾,已传遍六国。代国敢动手抢太行郡,只怕就有以为我已被八十杖大刑打残的缘故。殷国君臣离心,他们便起了胆子。
由此,吾王派我到前线领兵,是秘密换将,好增加少许胜算,打代国一个措手不及。
两日後晚间,李驷命人给我换身干净新衣,重新束上头冠。他甚至奉来战甲,说是王上新赐,按着靖平君的身形专门打的,祝将军旗开得胜。
这甲呈银褐色,甲面大半是精铁制成。目前技艺炼铁不易,普通战甲尚是用铜,弄出这麽一套战甲,吾王费了相当心思。
我摸了摸,苦笑:“此甲刀枪不入,只是战甲显眼,不利于保守密令。所以多谢王上体恤,但不必了。”
时至子时,我被从小门领出廷尉,又一路快速出城。在最近的城门外,驿道边阴暗之处,果然是停有一辆马车。
车边立着位内侍,见我至,忙不叠上前来躬身道:“靖平君安。王上嘱咐,劳烦靖平君稍待片刻。”
我问:“为何?他不希望我早些出发?”
内侍笑道:“王上本想亲自送您,却不想突然被绊住了。那些老臣又在胡搅蛮缠搞什麽长跪不起,将军们也一同跪着替您求情,毕竟他们都不晓得您已要去野阳,还以为您在大牢里呢。反正乱得很,王上这才被绊住。”
我想象了一下,忍俊不禁:“两拨人大半夜跪在一起嚎,是够乱的。”
然後,我就准备上马车。
刚刚跨上,内侍急忙道:“靖平君,您不等等王上?他嘱咐过,会亲自来送您!”
我望向驿道前方:“还请回复吾王,军情紧要,臣不敢怠慢。太行郡,臣一定会替大殷夺回。”
至于别的,我便没有任何话可留了。
先前我竟安慰自己,吾王种种歇斯底里,或有两成是出自日久生情丶喜欢了我。我用这种说辞,劝自己接受他即将递来的那杯新的毒酒。
原也不过如此。要价,交换,只看我有没有用罢了。
内侍还想说什麽,我入了马车放下车帘,径直命令,也是对我自己说:“出发吧。我等不了王上的,还有许多事,在等着我去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