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扯响铃铛,早已在远处守候多时的下人蜂拥而入,问将军有何吩咐。这麽多人,看着都十分地八卦。
我让备些膳食来,要清淡可口的;想了想,再让在院中亭下支一张案,摆满书简,晚些时候,我要与琨玉去那看书。
最後我道:“一摇铃铛叫来这麽多人,你们昨晚是在外面偷听?”
管家脸色一白:“不敢不敢!小的们只是,只是随时待命而已。”
我笑问:“那昨晚,琨玉叫得好听麽?”
“小的不敢回答,将军放心,小的什麽都不知道!”
我摆了摆手:“行了,退下吧,别留在这打扰。”
管家踌躇片刻,却问:“将军,需不需要拿些伤药之类的……过来?多少,多少能……”
我听得又笑:“琨玉这三天不需要用伤药,之後他若还用得着,再说。”
管家赶紧应:“是!小的去忙,小的这就去忙。”
膳食送来,我让先在食盒里闷着,而後到床榻上元无瑾的身边,看他情形。
一动不动,像是已经睡着。但他真睡着的模样我是认识的,肩膀不会耸得如此高。他卷着被蜷成一团,不让我看得见脸,我便伸手去探,不出意外,摸到他面上有润意。
我温柔说:“王上睡不着,就起来吃饭。”
元无瑾仍然不动,一声不吭。
我虎口托住他下颚,掰回过来,令他看我:“王上不喜欢与臣欢好麽?王上觉得自己尚有讨臣喜欢的希望时,在臣面前,什麽模样都做得出。如今开始後知後觉地装上了。”
元无瑾嘴唇发着抖,半晌才颤出声:“你放了我吧,阿珉。”
“你不要我……没关系的,其实这些天,我早就准备好你会不要我了。可,我不想这麽再过三日,我不想上一刻还在与你……下一刻就被扔出去。”
他手指勾住我衣:“……求求你,我不想变成一个被你用腻的东西。”
我拨开他这只手,额头抵近,与他鼻尖相点,亲昵道:“王上还有精神,起来用膳。用过膳陪臣睡三个时辰,之後我们到外面去,臣想同王上看书。”
傍晚凉亭中看书,我将元无瑾放在案上,他身下是堆叠的竹简。这些书,全都是诸子百家的策论丶圣贤文士的教诲,里面或许还有教为君之道的大道理。
用笔毫的尖端,大约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元无瑾激得乱动,竹简推撒一地。我按住他心口的铃铛,将人稳住,再继续。
不过几次来回,他便有些受不住:“阿珉……太痒了,这个,像在挠我。”
我看他又抽一口凉气,颈上都凸起了薄汗和青筋,便道:“当真有那麽痒?但这是最细的,不大会疼,换别的来,王上这没休息几个时辰的身子真坏了怎麽好。”
元无瑾咬住嘴唇,闭了口,继续忍受,不再辩驳。
他大约是打算一直这麽忍着,连我将一支笔毫加成了两支,他也只是吭了两声,手在案桌边沿捏紧。
但庭院门外骤然发出两声轻响,元无瑾身上一震,终于忍不了了。他急得要起身,又被竹简滑倒躺回去。
我倾下身躯将他压住,让他动弹不得,手上继续,再问:“王上,这才刚开始,臣伺候得也挺顺畅,怎麽又闹。”
元无瑾抓住我肩膀,全然是一副崩溃神色:“阿珉……门缝有人在看,进屋好不好?进屋你随便把我怎样,别在这,别在这……”
旁边有一件裘袍,我将其抓来,随意搭在关键的位置,不过,仍由着他上身一丝不挂。
“这样就看不清了。”我吻了吻他面颊,“不过,王上,万里楼中让你当衆那般跳舞,臣若不阻止,你都敢做。你居然会怕人看?”
元无瑾慌忙辩解:“那次……不一样,我那时以为,阿珉希望我如此,给你和你的朋友们增加乐趣……我有用,然後阿珉就能多喜欢我一点。但这次……我……真的不想……”
我在他耳垂狠狠咬了一口:“原来在这种事上,王上也唯利是图。能换来王上想要的东西,王上才会愿意做奴伎;换不来,王上就不肯了。”
要让他最後这三日恨上我丶厌恶我,我自得对他做一些过去做不出的不当人的事,说一点过去说不出口的不当人的话。
除却笔毫,我的手边,还有一样与我相近的丶颇有分量的玉器。
这次依然突然,元无瑾惨呼高昂又破碎,喉咙像被什麽生生碾过去了。
“——元无瑾,你怎麽能在我面前,这麽下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