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他喻舟舟的死都没有对他们任何一个人造成什麽影响,他好像完全被世界遗忘了一样,或许,在他们的世界里,他的死就跟死了一条狗没有任何分别。
他明白,傅垚一直不喜欢他,买下他也不过是看中了他的身份,一个孤弱无依的傻子,用来做临床实验的最佳对象。
可是傅燎意…
傅燎意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傅燎意耐心地听他背过课文,为他买过好吃的甜品,还那样…亲吻过他…
喻舟舟神经质一样,抚过自己的唇瓣,虽然这已经不是他原来的身体了,可那夜在浴室里的亲吻却依然历历在目,他的唇正微微发着烫,他张开嘴,却鬼使神差地,轻喊出“先生”两个字。
或许这里面是有什麽误会的。
或许傅燎意给他的电话是错误的。
或许傅燎意还没有回国,还不知道他已经死了。
或许傅燎意在知道真相後,会为自己没有接到小傻子的电话自责的。
喻舟舟用力地吸进一口气,胸腔闷闷的,他鬼使神差地,用手机再一次拨出了那串他已经记在心里的号码。
那串他临死前未能拨打成功的号码。
这次,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喂?”
时间已经很晚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或许是已经睡下了的,嗓音低沉而慵懒,但情绪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是谁?”
喻舟舟张开唇瓣,却不知道要说什麽。
他能说什麽?
是告诉傅燎意他已经死了吗?现在正在用另一个人的身体给他打电话,还是向傅燎意控诉他的委屈。
他又有什麽资格和身份?
傅燎意,自始至终都不是他的什麽人,而不过,只是他那名义上丈夫的小叔。
电话那头的呼吸停顿了一下。
应该是男人正在开灯。
很快,电话那头又传来了傅燎意的声音,只这次,他的声音迫急了一些。
“是不是柯仓?发生什麽事了?这麽晚给我打电话?”
这一连串不属于他的关切,像一把钝刀狠狠扎进了喻舟舟的心脏,他疼得用力挂断了电话,将脸深深埋进了枕头。
原来这个号码不是错误的。
原来先生也是会关心别人的。
原来…
他在傅燎意眼里,什麽都不是。
喻舟舟哭得好厉害,他怕被郁云兰听到声音担心,就咬住被角轻轻啜泣,咸涩冰凉的泪水,将枕头沾得透湿。
窗外再次下起了大雪。
雪花在玻璃窗上蜿蜒洇开,一如那晚他停止呼吸时挂在面庞上的两行冰泪。
第二天,喻舟舟迟迟没有起床。
郁云兰端着早点,敲响房门,“周周,行李有没有检查好呀,要不要妈妈来帮你,我们明天就要回法国了哦…”
“妈妈。”
卧室里传来沙哑的鼻音,喻舟舟轻声道,“我想,先不回法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