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困
喻舟舟的尖叫声被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他的腿抖到几乎无法站稳,却仍然踉跄着冲下土坡,以至于最後膝盖一软,重重跪在泥泞里,身上被擦开了好多细小的伤口,冰凉的雨水混着泥土溅在他脸上,可他感觉不到冷。
他的眼里只有躺在那里的傅燎意。
那个永远沉稳有力的男人,此刻昏迷在泥水当中,额角的鲜血汩汩渗出,被雨水晕开成淡红的水流,可他的手臂却以一种近乎固执的姿态紧箍着怀里的灰球,小狗在他臂弯里瑟缩着,发出细细的呜咽。
而他的外套口袋被树枝勾破,一个小船形状的音乐盒滚落出来,嵌在船身上的蓝色宝石被雨水洗得发亮刺眼。
礼物…
喻舟舟猛地想起傅燎意对他说,今天会送他礼物的。
喻舟舟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
景区工作人员这时匆忙赶到,有人去查看傅燎意的伤势,有人则扶他离开现场。
喻舟舟像个木偶一样被搀到一旁的安全位置,可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音乐盒。
直到有人把它捡起来,递到他颤抖的手心里。
他机械地拧动发条。
一段熟悉的旋律轻轻响起。
正是他写的那首Renaitre。
傅燎意将这首名为重生的音乐装进了这艘小船里,庆祝他的舟舟重新回到了自己身边。
“郁周!你怎麽样,没有事吧!”
陆高轩的声音突然刺入耳膜。
喻舟舟茫然地擡起头,正对上陆高轩焦灼的视线。
陆高轩跟他说机票已经买好了,他们现在就能离开日本,离开傅燎意了。
喻舟舟张了张嘴,眼泪却突然砸在音乐盒上。
怀里的小狗正呜咽着舔他的手指,而他的裤脚沾满了傅燎意的鲜血,那抹暗红好像烙铁一样,烫得他浑身发抖。
远处传来了救护车的鸣笛声。
喻舟舟死死攥着那只小船,突然哽咽着开口,“对不起,阿轩。”
救护车的红灯扫过他惨白的脸,喻舟舟闭上眼睛,把最後几个字碾碎在齿间:
“我想先留下来。”
*
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刺眼,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几乎让人窒息。
喻舟舟踉跄着跟在推床後面,手指死死攥着被角,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傅燎意苍白的脸,血已经浸透了临时包扎的绷带,在雪白的床单上染开大片大片的红。
傅燎意因为失血过多需要进行输血抢救。
护士说了句日语,拦住了他,手术室的门接着在眼前重重关上。
喻舟舟想留在医院等傅燎意,老管家却把他带回庭园,跟在他身边,用不太流利的中文对他说,“先生需要接受专业治疗,你留在这里,没有用,不要太过担心,先生会没事的。”
他指着喻舟舟清白的脸色,做出睡觉的动作。
“你要好好休息,你的状况看起来很糟糕。”
喻舟舟的状况确实糟糕。
他的高烧来势汹汹,浑浑噩噩的爬不起身,他固执地拒绝去医院,就蜷缩在傅燎意的大床上睡觉,额头上贴着退烧贴,怀里则紧紧抱着那只小船音乐盒。
发烫的手指一遍遍拧动发条,让熟悉的音乐在空荡荡的卧室里反复回荡。
“对不起…先生,对不起!”
滚烫的眼泪砸在音乐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