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县令也是无奈,他自认为在宁归竹面前是个好相处的老人形象,也不知道这小孩儿怎么一看见他就如临大敌的。这种态度上的问题放到一边,陈县令说道:“想来宁先生也是看出了我的目的,这才特意跟晋汤提了这事,就是不知道您会多少种技艺,真的愿意教给其他人吗?”晋汤就是学堂管事。宁归竹想了下,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起了九姑:“……我对她的帮助很小,但对她家而言却很重要,我就想着,会的本事再多,精力也是有限的,还不如教出去。”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有些东西直接教给村民就可以了,但有些东西我没办法,也不敢,而大人的‘工学堂’是最合适的。”陈县令听着宁归竹的表态,心理越发的满意,感慨道:“少年意气,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啊。”倒是没想到能在这么个小地方遇到志同道合的人。陈县令的声音顿时就温和了许多,说道:“宁先生仔细说说,我也好进一步安排。”宁归竹想了下,既然已经教了纺织,那就从‘篾活’开始说吧。“……”柔和的声音宛如流水,在中午的烈阳中飘出窗外,即将滋养能够流淌到的每一寸土地。话语中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听得陈县令心花怒放,技术都是寻常技术,但集中在一个人身上,这人还愿意教于百姓,陈县令几乎能想象到安和县的未来。他大笑起来,也顾不得性别防范,用力拍了拍宁归竹的肩膀,“好啊,好啊,宁先生当真是世所罕见的天才。”“……”宁归竹被夸得羞赧极了。他这一身的本领跟天赋的关系还真不大。义务教育后,因着对钱过于强烈的渴望和少年人盲目的自信,宁归竹无视了师长朋友的劝阻,一路闯到了岔路上。然而社会复杂,宁归竹吃了不少的亏,偏偏又是个犟种,不愿意承认选错了路,就想着:既然没本事赚大钱,那就边旅游边打工见见世面吧。后来走的地方多了,也就啥工都打过了,他脑子好性子也不错,老师傅们空闲了也愿意说个几句。时代东风到来时,宁归竹抓住机会在互联网赚起了自由职业的钱。这赚了钱就想赚大钱,想赚大钱就得钻研,那对宁归竹而言的最优选,自然是这些有点基础的东西了。一来二去的,他也就在各行各业都入了门。现代的技艺经过几千年的发展,早就已经成熟,宁归竹的入门手艺到了这个时代,不说有多厉害吧,教给什么都不知道的百姓用以谋生还是足够的。若非如此,宁归竹也不敢在当官的面前提这事。时间已经不早,陈县令想起手下人说的,宁归竹每天中午都有小憩的习惯,就让夫夫俩先回去了,他自己则是拿着纸笔反复琢磨着之后的安排。将事情说了出去,剩下的就不用寧歸竹操心了,两人回到房间,熊锦州收好桌上的碗筷送去厨房那边清洗,寧歸竹铺好床脱了外衣就躺到了床上。熊锦州洗完碗筷回来,见寧歸竹已经睡着了,下意识放轻了动作,将湿漉漉的帕子压在桌边,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寧歸竹迷迷糊糊察觉到熊锦州的靠近,下意识贴近了些,脸颊枕着胸肌睡得更熟了。今天中午多花了些时间说技艺的事情,留给他们小憩的时间就少了些,宁归竹被熊锦州喊起来的时候,大脑还是迷糊的,他抱着熊锦州的腰,脑袋抵在人身上试图利用美色醒神。然而在周公面前,美色不值一提。熊锦州順着宁归竹的长发,感觉这个姿势刚刚好,身体往旁边侧了侧,拿过宁归竹放在那里的簪子,学着宁归竹的动作给他挽发。挽发这种事情,看着简单,动手了就会发现这不行那不行。熊锦州折腾了半天,头发没挽上去,倒是把宁归竹逗清醒了,他笑着抬手握住熊锦州的手,“我自己来吧,等你弄好,今天我是别想见人了。”熊锦州摸摸鼻子,看宁归竹手腕翻转两下,轻轻松松就将长发挽成了马尾。得去上课了。熊锦州背着宁归竹走在路上,周围来往的行人对这一幕已经是习以为常,连个诧异的眼神都没有投过来。虽然他们的态度,也没办法引起两人的注意。看着出现在视野范围内的纺织坊,熊锦州说道:“今天遇到酱坊的掌柜的,说想跟你交易剩下的那半張方子,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那下午就去吧。”宁归竹说道。熊锦州“嗯”了一声,进入工学堂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宁归竹还想在学生们面前维持老师的形象呢,就提前从熊锦州背上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