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进来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李晏维持趴在柜台上的姿势,下巴压在胳膊上,张嘴动作受限,声音略显模糊:“我隔着窗外就看你好像趴在那儿半天没动,估摸着是睡着了,开关门的时候就顺手带了下。”樊景遥应了声,随后起身抻了个懒腰,活动下肩膀。天色将暗,透明玻璃门外青蓝色的一片,将所有事物都融进这一团。有顾客推门进来买日用品,樊景遥陪着他上楼挑了会儿,下楼结账后发现李晏已经洗过手找好位置,看样子正在等他。之前摆放在柜子里,他曾见过的小提琴盒被李晏放到了柜台最里侧,来回行走也碰不到,十分安全的区域。人则是坐在陈敏离开前的地方,抱着鼓鼓囊囊的书包。樊景遥下来,绕到楼梯后的洗漱间洗了个手,心想这俩人如今也是混熟悉了,简直把这儿当自己地盘,比樊景遥还不见外。“你没吃饭吧?”李晏问,“我带了东西过来。”他进来时就带了股很明显的食物味道,只是中途顾客进门打断了樊景遥的疑问而已。“烤肉。”“啧,这很没有意思。”嘴里是这样说,但从书包里掏东西出来时面上还是难掩的欢跃心情。樊景遥看着那么一大袋,甚至大到在书包拉链处卡住半晌才顺畅掏出,愣在原地半晌。“你没在那儿吃,是直接全烤完带回来的吗?”“当然了!”李晏边回答,边利落地拆包装。居民区那家店连门面都其貌不扬,外带包装更是朴素,保温袋都没有。好在离得近,室外温度也没降到个位数,背在包里带过来也还热乎着。只不过可惜了那书包……李晏拉链一拉,感觉包里面又是一股烤肉味儿直击面门。“幸亏里面没放书。”“你是不是买的太多了?”“不多不多,我中午没吃上饭,还是在台下看见陈敏,顺了他一个面包。”“嗯。”樊景遥表示赞同,“他的书包、衣服口袋、还有课桌兜里全是,说是为了确保饿了能随时掏出来吃。”“有点夸张。”以收银台为中心,烤肉的香气逐渐扩散至一楼的整个空间。李晏东西打包得极为齐全,酱料和干碟,甚至连辣椒圈类的配菜都给包了回来。“晚上人太多,老板在后厨的边角给我架了个小炉,让我自己玩儿。”樊景遥听了只感慨这顿饭吃得是不是过于艰难了。李晏第一个包了肉的菜卷递给了樊景遥,动作十分自然,在后者怔愣的几秒钟里,他拉了把樊景遥的手腕,把菜卷放进了手里。他似乎很习惯于照顾身边的人。“你和家里人说过不回去吃饭了吗?”“说了,是他们晚上不在家吃,才让我在外面随便解决点的。”樊景遥顿了下,转过头去,略有疑惑:“今天校庆表演,他们没来看你吗?”“我妈想出门转转,自己一个人不行,我爸开车载她一起出去了。”李晏说着,忽然一停,抬着头仔细思考着:“不过我从小到大的很多表演,我妈都很少来看。”“为什么?”“嫌弃我的水平,认为我遗传了我爸没什么音乐天分的基因,给她丢人。因为我的小提琴是她教的,在她所有学生里排不上号。”樊景遥“啊”了一声,心想怪不得母子两个周身的气质总给人感觉相似。“所以她是小提琴教师?”“是的,在平京的音乐学院。”樊景遥突然很好奇:“你的小提琴水平,真的算差吗?”“当然不算!”李晏举着手里的菜卷,立刻否认后又陷入种思考状态,最后说:“是我妈这几年的标准忽然拔高了许多,所以看我拉琴才会越来越不顺眼了。”“哦。”樊景遥虽应声,听起来却略显敷衍。旁边的人很敏锐地察觉到,停下动作看了樊景遥好半天。“做什么?”“不行。”李晏把肉放下,急忙站起身来,“这个问题关乎底线,我得给你证明一下。”说完他又去楼梯后面的洗漱间洗了个手,仔细擦干净后将琴盒从台子里拎出来。樊景遥看明白他想干什么了,但是觉得很没必要。“我又听不出来……”但说话的功夫,李晏已经把琴架在肩膀上了。为与演出场合相配,李晏穿了件墨蓝色的休闲衬衫,肩宽腿长。十几岁的少年人本不太适合老成的装扮,青葱鲜活的气息被抹去一二,但又不可否认他举着琴站在那儿,这身装扮与周身的气质相辅相成。他很认真地在试音调琴,衬衫解开两粒扣子,侧着脸看琴时纤长光洁的脖颈构成好看的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