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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案判决(第1页)

盐案判决

一月後,邺都官衙。

由赵霁珩带回的证据,摊在肃穆的公案之上。盐铁转运使章崇之的名字赫然在列,他坐镇旼州,俨然一方土皇帝。

官盐流通被他死死扼住咽喉,市价自然被哄擡得令人绝望。百姓为了一口咸味,不得不铤而走险,转向那些价格稍低的私盐。

讽刺的是,这些私盐背後,站着的正是章崇之本人和他庇护下的地方豪强。他们低价收购粗盐,精炼後以私盐名义高价售出,利润之巨。密账上的数字,每一笔进项,每一次分润,都浸透了民脂民膏。

章崇之甚至设立了严酷的抽头,凡是想在他地盘上贩卖私盐的,无论大小,一律先抽三成利,若有敢不从或暗中告发者,轻则破家,重则灭门。那账册上的种种数目,无声控诉着他的累累罪行。

赵霁珩作为都察院监察御史,在长期奔波和审案的紧绷下,肩部愈合的伤口又隐隐作痛。他看着账册上,用朱砂圈出的“冬月孝敬”,数额大得惊人,落款处一枚“章”字印鉴,像一枚烧红的烙铁烫在纸上。

章崇之苦心经营数十载的堡垒,在铁证和抓捕面前,轰然倒塌。他的府邸被查抄,库房里堆积如山的金银珠玉在阳光下闪着刺目而肮脏的光。

章崇被剥去官袍,戴上重枷,曾经不可一世的转运使大人面如死灰。曾经谄媚簇拥着他的豪强爪牙,此刻早已树倒猢狲散,或锒铛入狱,或仓皇远遁。

尘埃落定,赵霁珩紧绷的心弦终于得以稍弛。官驿的客房内,赵霁珩处理完案牍上的最後一封公函,放下笔,深深吁出一口浊气。

身体是疲惫的,但心底却有一股充实感。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依旧不甚灵便的肩臂,目光落在桌角。那里静静放着一个细颈白瓷酒壶摆件,壶身温润,样式小巧,正是他离开柳溪镇前,顺手买下的。这一路奔波查案,腥风血雨,这小小酒壶竟完好无损,成了他行囊里唯一沾着柳溪镇气息的物件。

指尖拂过瓷面,眼前恍惚又浮现起柳溪镇的溪流声丶酒香丶笑声丶那种简单安稳的烟火气,像一只轻柔的手,悄然抚平了他因权谋倾轧而生的倦怠。

他不自觉地露出放松的笑意,手指轻轻叩了叩酒壶,仿佛在叩响那扇遥远小镇的门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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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南,百里氏祖宅。

这里的空气是凝滞的,崇德堂高耸的梁柱,冰冷的青石地面,以及经年不散的沉水香,都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百里琂坐在上首,他既是百里氏的暂任家主,亦是邺都世袭继位的寰远侯。

堂下,左右两侧分坐着族中几位长老,右侧首位的大长老百里箴开口,“沈家递来的那份矿脉文书,你作何打算?沈家此议,分明是趁火打劫,要价之高,简直欺我百里氏无人。依老朽看,此议断不可应。应了,便是将祖宗基业拱手让人!”

他手中的木拐杖重重顿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回响。

话音未落,左侧的二长老百里鸿立刻针锋相对:“此言差矣。沈家要价是高,可那处新探明的玄铁矿脉毗邻沈家领地,若无沈家点头,我们根本开采不了。眼下是什麽时候?北边拓跋部虎视眈眈,西边商路又被不明势力频频骚扰,族中耗费巨大。那矿脉若能顺利开采,足以解燃眉之急。当以大局为重,些许代价,该付则付。”他声音洪亮,咄咄逼人。

“些许代价?你说得轻巧。”百里箴须发戟张,“那代价得掏出百里氏多少积蓄,这是饮鸩止渴!”

“总比坐以待毙强。”百里鸿毫不退让。

“好了。”另一个声音插进来,是三长老百里泓。

他慢条斯理地说,“矿脉之事固然重要,但眼下更紧要的,是琂儿的子嗣问题。”他擡眼,“你已过弱冠之年,正室之位却空悬至今。陇南多少世家都在看着,族中人心也因此浮动。长此以往,根基动摇,外患未至,内忧先起啊。依我看,当务之急,是择一贤良淑德丶出身名门的闺秀,尽早完婚,诞育嫡嗣,以安族人之心,固我百里氏百年根基。”

他语重心长,字字句句都扣着“家族大义”的帽子。

堂下的声音渐渐模糊,化作一片令人烦躁的嗡鸣。矿脉丶沈家丶联姻……这些繁杂丶沉重丶带着血腥与铜臭气息的家族事务,如同锁链,死死缠绕着他,将他拖向一个名为家主的丶深不见底的泥潭。

他厌倦这些永无止境的算计,厌倦这牢笼里的每一丝空气。

他垂下眼睫,从袖中取出的一片松针,那松针早已变得枯黄干硬,边缘微微卷曲。

指尖无意识地碾过枯黄的叶脉。

“嚓……”

枯脆的松针在指腹下断裂。刹那间,所有的喧嚣都远去了。

议事厅烦闷的气氛丶长老们或激愤或算计的脸孔丶空气中的沉水香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松香强行推开。

眼前仿佛有风雪漫卷而过,偃松崖上终年不化的积雪反射着刺目的天光。一个身影站在崖边,她正专注地观察着石缝间一株在寒风中摇曳的白色小花,长长的睫毛上似乎凝着细微的冰晶。

“崔泠……”

这个名字,无声地滚过百里琂的喉间,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苦涩。

“百里琂,你看这花,”少女的声音仿佛穿透了时光阻隔,响在耳畔,“生在绝壁,开在苦寒。无人欣赏,便不开了麽?它只是做它自己罢了。”

做它自己……

崇德堂内的争执声将他从短暂的幻境中狠狠拉回现实,指腹间,只剩下松针碎裂後残留的粉末。

三长老还在循循善诱:“……我听闻,青阳林氏嫡女,品貌端庄,性情温婉,其父林刺史与我族亦有旧谊,实乃良配。你若有意……”

百里琂缓缓擡起眼,方才那瞬间的恍惚已被彻底埋藏,“矿脉之事,容後再议。”他开口,压下了堂中的议论,“至于婚事……”他顿了顿,“不劳诸位费心,我自有考量。”

他起身,方才碾碎松针的指尖,在宽大的袍袖遮掩下,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似乎想抓住那缕早已消的,属于山巅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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