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机涌现
时值酷暑,毒辣的日头炙烤着道路,蒸腾起氤氲扭曲的热浪,连平日里聒噪的蝉鸣都显得有气无力。
然而,比这暑气更令人窒息的,是在小镇各个角落弥漫发酵的流言。
“听说了吗?忘忧居那位宋娘子,惹上大麻烦喽!”
“可不是,据说是在外头得罪了手眼通天的大人物,人家都派人来寻仇了。”
“前些日子砸店伤人,那才是个开头,下次指不定就是……”
“可怜她那妹妹唷,这可怎麽是好……”
茶馆里丶码头边丶树荫下,那些被谢峥收买的口舌,将流言添油加醋,描绘得如同索命阎罗即将降临。无形的议论声重重地压在了忘忧居紧闭的门扉上,也压在了每一个与宋沅交好的人心头。
身体的伤痛易愈,流言带来的阴霾却如影随形。宋沅望着窗外被烈日晒得蔫头耷脑的花草,神色疲惫。
阿满坐在一旁,拿着蒲扇,轻轻给她扇着风,“阿姐,你别听外头那些人胡说,他们都是吃饱了撑的。”
宋沅摸了摸阿满的头:“没事。”可心底翻涌的混乱,在流言的催化下,滋生出强烈的不安。那个模糊的追杀片段,与流言中“寻仇的大人物”隐隐重叠,让她心头发寒。
镇外,数道身影无声无息地聚集,为首之人,面具遮面。
“庄主。”一名下属上前汇报,“已查明,那人名叫谢峥,派人散布流言,意在制造恐慌,逼姑娘自乱阵脚,或引出保护者。姑娘情绪受扰,但伤势已稳定,温慈看护得力。”
“流言,污秽之水,当清其源,断其流。”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去处理好,让他们知道,乱嚼舌根的下场。”
“是。”下属领命,身影瞬间隐入山林。
“盯紧他,若有後续动作,直接出手……”
“属下明白。”其馀下属肃然应道。
他不能直接出现在宋沅面前,至少在记忆恢复或危机解除前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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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峥收到密令:流言为引,时机已至。速除之,勿留後患。
谢峥眼神一厉,纸条在烛火上蜷曲丶焦黑。他的眼神也随之冷硬下来,再无半分商人的姿态。
他推开後窗,对着楼下阴影处做了个手势。片刻後,一个身形矮小精悍的汉子悄无声息地攀上二楼,从窗口滑入。
此人是谢峥豢养的死士,专行见不得光的勾当。
“爷。”
“东西备好了?”谢峥问道。
死士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此物名为‘魄销’,溶水即化,无色无味,半盏茶的功夫就能让人昏睡不醒,脉象如同沉睡,若无解药,便在梦中悄无声息去了,便是仵作也难验出痕迹。”
谢峥看向窗外忘忧居的方向,“忘忧居後院那口水井,做干净。”
“爷放心。”说罢,身形一缩,消失在窗外的夜色里。
白日里残留的暑气被凉风驱散了些许,後院那口供应着酒肆和宋家姐妹生活用水的水井,在月色下泛着粼粼波光。
死士贴着墙根,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忘忧居後院墙外。他观察片刻,确认四下无人,一个鹞子翻身便跃过围墙,落地无声。
就在他蹑足靠近井沿,准备将‘魄销’倾倒入井的刹那,“嗤!”凌厉的破空声响起。一柄短刀精准无比地射向死士握着毒粉的手腕。
死士心中警兆突生,猛地收手,短刀擦着他的衣袖飞过,深深钉入井台旁的木柱上。死士惊怒交加,猛地回头,手已按向腰间短匕。
月光下,一道身影,眼神牢牢锁定了死士。
死士心知行迹败露,眼中凶光大盛,短匕直刺面具人咽喉,他动作狠辣,显然也是刀口舔血之辈。
面具人眼神一凝,不退反进,步伐轻巧地避开了致命的匕锋,右手飞速探出,扣向死士持匕的手腕关节。
死士短匕险些脱手,心中大骇,他急忙变招,匕首反撩,削向面具人,左拳带着劲风轰向面具人,两败俱伤的打法,企图逼退对方。
面具人在方寸之地展现出惊人的速度。他左手格开轰向面门的拳头,右手化爪为掌,在死士持匕的手腕上重重一劈。
死士短匕坠地,他左手腕骨被面具人一掌劈折。
面具人动作不停,又一记手刀斩在他的後颈。死士眼白一翻,便昏死过去。
面具人这才俯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纸包。他拈起一点粉末,凑近鼻端闻了闻。又扫了一眼地上昏迷的死士,又环顾四周。
面具人不想暴露自己,更不想让宋沅姐妹知道有人要毒杀她们,徒增恐慌。他迅速将纸包揣入怀中,然後提起昏迷的死士,悄无声息地翻出了後院,消失在黑暗的巷弄之中。
镇子入口,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缓缓停下。车帘掀开,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走了下来。
她掀开帽檐一角,打量着眼前这个小镇,“忘忧居…呵,倒真是会忘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