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讨债。”
“什麽债?”
他忽然伸手,想拂去她唇角酒渍。
楚云舒猛地别过脸:“……酒还你。”
狄人卷土重来那日,楚云舒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等她率军回援时,主营已陷火海。浓烟中,她看见崔灏的帅旗半折,当即杀入敌阵。
找到他时,这人正拄着长枪独守粮仓,甲胄尽裂。
她怒极,“不会撤吗!”
崔灏咳着血笑:“撤了,你回来找谁?”
楚云舒眼眶骤红。
後来军医说,崔将军昏迷时,楚将军持刀守在帐外,谁来劝都不肯动。
更稀奇的是,崔灏醒来那日,亲兵们看见楚云舒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句什麽,素来张扬的崔将军竟红了耳根。
大婚那日,北境将士们闹洞房闹得最凶。
“交杯酒!交杯酒!”
崔灏笑着递过酒杯,却被楚云舒一把抛起,酒液在空中划出弧线,被两人同时仰头接住。
“这才叫交杯。”她抹去下巴酒渍。
满堂喝彩中,崔灏忽然打横抱起新娘。
“崔灏!”
红烛高燃,甲胄与嫁衣共叠一处的声响,惊飞了檐下宿鸟。
北境战事渐稳,两人回府小住的时候,崔府的下人们终于习惯了这样的清晨——
天刚蒙蒙亮,院中便传来刀枪相击的铮鸣。枪杆与刀锋相撞,数十招过後,楚云舒刀尖忽转,挑落了崔灏束发的玉冠。
“今日我赢了。“她收刀入鞘,“早膳你煮。”
崔灏拾起玉冠,笑得无奈。
“愿赌服输。”她转身离去,发马尾在晨风中轻扬,“我要吃葱油面,多加辣。”
于是堂堂崔小将军,系着围裙站在竈台前揉面团时,府中管事差点惊掉下巴。
“还是让厨娘……”
“不必。”崔灏擀着面皮,袖口沾满面粉,“少夫人嘴刁,上次少放了一滴醋,她当场吃出来了。”
热腾腾的面端上桌时,楚云舒瞥了眼碗里金黄的煎蛋和鲜亮的辣油,嘴角微扬:“还行。”
崔灏凑近:“就一句还行?”
她突然夹起一筷子面塞进他嘴里:“尝尝自己的手艺。”
辣味呛得崔灏直咳嗽,楚云舒却笑出了声。
崔灏望着她,忽然觉得,这比什麽战功封赏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