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今昭的话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她手法生涩,像泡一盆干燥的海带。
胶水碰上温水,似有软化的迹象,过了近五分钟,见效甚微。
明希不敢乱动,维持同样的姿势到发麻。她时刻保持警惕,又觉得此时气氛尴尬,于是主动打破沉默。
“你怎麽突然回来了?”
夏今昭正握住淋浴器,对准头发冲洗,闻言垂眼:“林承安对我说了你的伤。”
讲话时,那抹扯谎的不自然被敛去。
明希点头,这倒说得通,林承安肯定知道伤口不是意外。
“那你什麽时候走?”
“你很希望我走?”
张口无言时,明希掌心被塞入一面毛巾,刚才的话题戛然而止。
“捂住眼睛。”
话音落下,刺鼻的酒精味挥发开来。夏今昭用棉签沾上些,点在顽固的污渍处,细心揉搓着。
她做任何事,都认真得像在搞科研,精益求精到偏执病态的程度。
明希从未觉得如此煎熬,如热油锅里的死鱼被来回翻面。
尤其是酒精之外,掺着一缕不和谐,独属于女人冷冽苦涩的香。
也不知是注意力太集中,还是躺得昏昏欲睡致使脑子不清醒,明希一直在捕捉夏今昭的动向。
譬如款摆的衣袖,微蜷的指节,还有扫过锁骨的发尾。
咔哒——
锐利的锋芒闪过,明希一个激灵坐起来,挂着泡沫的长发甩过水珠。
她惊恐地看着夏今昭手里的剪刀,脑海里已经上演一出大戏。
看出她的疑虑,女人抿唇:“那里洗不干净,只能剪掉。”
明希不敢茍同这种绝薪止火的做法,捂住脑袋。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
反正胶水被清理得七七八八,剩下来洗澡的工程不需要人代劳。
“你确定你可以?”夏今昭双手环胸,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怀疑。
“当然!”明希被这目光刺到,攥住打结的发丝想要捋顺。
然而,似乎要和她作对,直到头皮被扯得生疼,胶水完全没有脱落的迹象。
很难想象这种精细且繁琐的活,对方居然能坚持这麽久。
明希生出强烈的挫败感,她颓然地放弃使用蛮力,巴巴望着眼前人。
靠近的瞬间,泡沫四溢的清香扑面而来,夏今昭屏住呼吸,任由她拿走剪刀,干脆利落咔嚓一声。
“办法总比困难多。”明希晃了晃小尾巴似的发丝,得意洋洋炫耀。
却见夏今昭面无表情踏出卫生间,氤氲的热气随光束浮荡,被开门时涌入的冷风冲散。
明希试想过无数种收尾,比如自己被按进浴缸淹死,或者剪刀对准後脖颈来一刀……
但事情进行得过分顺利,让她産生强烈的不真实感。
或许夏今昭被夺舍了?
不管你是谁,反正先别从夏今昭身上下来!
见人要走,明希觉得有必要表达一下谢意,将人叫住。
“夏今昭,今晚真是谢谢你,你人真好。”
夏今昭正攥住门把手,突然被发好人卡,她侧过脸,眉眼陷入如雾气的朦胧,让人心旌摇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