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小姐是今昭在乎的人,伤害她,她会难过。”
“我只希望今昭幸福,哪怕永远追随她的背影,也愿意。”
“因为,我爱她啊。”
轻到无法捕捉的一句话,让林承安怔愣住,短暂失神。
原来一个人的爱,能无私到这种程度吗?
宋予起身,把杯中的热美式一饮而尽。苦涩的咖啡顺着舌尖滑入,难言的味道滞留舌根,久久无法散去。
杯底磕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嗡鸣着一圈圈荡开。
她想起和夏今昭的初见,隔着车窗目光的短暂交汇,她看见女孩微红的眼眶。
彼时夏今昭年纪小,还未褪去稚气,眼眸含水的模样实在令人心动。
宋予低头,像什麽都没看见,仔细整理跷在椅子上的皮鞋,懂事礼貌道:“姐姐,鞋子擦好了。”
来光顾生意的,大多看她本该上学的年纪,提早步入社会,心生怜惜而已。许多店面怕出事,从不招童工,因而宋予只能支棱个小摊,在捡来的黑板上歪歪扭扭写上招牌,在路边期待每一位过路的人。
偶尔有城管巡查,她急急擦去字迹,装模作样在那边学习,蒙混过关後,周而复始。
街坊邻居认识她,明里暗里接济着,又怕伤孩子的自尊,经常过来擦鞋。哪怕生活艰苦,好在温情让宋予并不难捱。
但那是以前。
“小星啊,钱不用找了啊,最近你家里出事,大家都想帮帮你。”那位阿姨从口袋里掏出揉皱的纸币,递过去。
宋予推拒:“没关系,我可以再挣,姐姐你收回去。”
她乖巧得令人心疼,从木盒里数好硬币,整整齐齐递过去。这里的冬天很冷,她的手上被冻得裂开,用廉价的胶带缠了一圈又一圈。
女人叹气,拗不过她,准备留着下次再来。馀光捕捉到身後的影子,她回头,看到那辆崭新,豪华的黑色轿车。
“啊呀,是夏家人。”
宋予垂眼,扣好木盒,重新放进自己的贴身小包里。
“听说她们买下这边的地,准备开发再建工厂呢……”女人讲到一半,突然止住话头,讪讪招呼两声,离开了摊位。
独留宋予坐在街旁,她沉默收拾东西,脑海蓦地浮现与那女孩对视的一眼。
那双涉世未深,漂亮的眼眸,蓄着润泽的泪。她不久前哭过,可能被是被家里人责骂,可能是被家教老师训斥,也可能是没买到喜欢的漂亮裙子。
越往下想,宋予的动作越发急促。她开始手忙脚乱,到最後包的拉链没关上,木盒从里面掉落,噼里啪啦的钱币滚落,散了一地。
没人嘲笑她,仅是一块的硬币,也足够让街边的人虎视眈眈。
宋予弯腰去捡,面向夏今昭离去的方向,一步又一步。
像是追寻心之所向,她动作很慢。
然後一脚踩进了泔水里。
一把把小额的纸币握在手中,沉甸甸的分量几乎压在宋予的肩上,让她有落泪的冲动。
她只是用袖口荡了下眼睛,深吸一口气,心头的酸涩与痛苦,慢慢成为滋生怨恨的温床。
眼泪只有流给在乎你的人,才能成为武器,而她孤身一人。
夏今昭。
原来她是夏家的人。
她记得那女孩叫这个名字,记得她哭的令自己动容,哭的令她心烦。
有什麽好哭的呢?
有钱人不知道冬天会冷,夏天会热,地板不擦会脏,食物放久了会腐烂变质,会围着一圈苍蝇。
她有什麽资格抱怨?有什麽资格哭泣?明明世界上比她惨的人还在负重前行,她却连磕碰都要啼哭。
裤脚沾上泔水,发出腥臭的气味,即便在冬天依旧难闻。宋予蹲下身子,用袖口来回擦拭,想让自己变得体面一些。
却连衣袖也沾上了摆脱不掉的穷酸味。
原来有些人穷极一生,也触碰不到天之骄子的起点。
夏今昭出现的那天,宋予的世界变成了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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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该死我又在写剧情线,先写个过渡章透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