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不找我?”
她与明希之间横亘的隔阂难填,缺乏安全感致使自己生性多疑,害怕失去的惶恐总是盘踞心头,别人哪怕看一眼,对她而言都是垂涎。
情感的不对等必然造成失衡,夏今昭隐约察觉到,自己成了下位者。
“找你你能解决吗?这两天都不见人影,你哪里能顾得上我?”
这话说得刺耳,几乎直指夏今昭“没用”。
犹如利刃扎进心脏,疼得夏今昭微微躬身。她的感性再次占据上风,几乎拖拽攥住明希的手腕,两人脚步错开,跌跌撞撞朝浴室走去。
“我没用,宋予就有用?她在你生病的时候衣不解带照顾?在你遇到困难站出来解围——”
哗——
滑门的轨道摩擦发出尖锐响声,夏今昭把人推进去,反锁门後打开水龙头,激烈的水四溅,泛起乳白的水花。
蒸汽熏得人浑身黏腻,顶光刺目,明希眯起双眼:“我没说你没用,我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
又是这套说辞,仿佛搬出来,就能敷衍地合理化所有行为。
夏今昭扯了扯嘴角,眼眶泛红,连同喉咙意味不明地呵气。她未必因这件小事冲动,而是囤积许久的心事爆发,形成无法挽回的局势。
倘若这时有人表达不理解,来一句“你怎麽总是胡思乱想”,将是压垮骆驼的最後一根稻草。
偏偏明希足够善解人意,她太能感同身受,可如今要去安慰,她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我感觉你挺烦我的,在一起老是起冲突,其实不光对你,我对别人也这样——”
“在你眼里,我和别人一样吗?”
灵魂拷问给予明希沉痛一击,她像哑火的炮仗,目光乱瞟:“也……不太一样吧。”
至少还能爆点金币……等等,怎麽细算下来,她和夏今昭一起後贴钱更多啊?所有的工资全赔上去,还压了套华阳清苑的房子没结算。
“哪里不一样?”夏今昭步步紧逼。
“你人挺好。”明希脱口而出。
短暂的沉默,夏今昭弯起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她後退两步,与明希拉开距离,去拿挂在墙上的花洒,向右边开关。
冬天的水刺骨寒凉,以为对方要对自己用刑,明希双眼皱眯,下意识用双手放在胸前格挡。
水花在脚踝飞溅,浸湿她的棉袜。等她缓缓睁眼,见到的是夏今昭低头,疯了似的将花洒怼在发根冲刷。
卷曲的黑发服帖黏在双颊,止不住朝下滴水,让女人显得几分狼狈。似是受不住冷,她张嘴呼吸,接着剧烈咳嗽起来。
!
见到这副景象,明希顿时傻眼了,猛冲过去抢夺花洒,急急关掉水龙头。夏今昭也不拦,任由折腾也不反抗。
“我失态了,冷静一下。”简短的解释,根本不足以作为发疯的理由。
明希把花洒重新挂回去,手忙脚乱扯下浴巾,披在夏今昭的肩上:“疯了啊你,生气就对我撒气,伤害自己算什麽事?”
夏今昭不语,长睫沾上欲落的水珠,揪得人心疼。她太厌烦明希什麽都无所谓的模样,哪怕多交代两句,自己不会认为冗长唠叨,反而会生出被需要的满足感。
擡眼看明希,对方正专注替她擦水迹,慢条斯理地吸干每缕发丝的水分。
“明希。”她开口。
“祖宗,你又要干嘛?”明希没好气回应。
以前怎麽没发现夏今昭有做疯子的潜质呢?果然表现得太正常容易让人失去防备。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没用?”
敏锐捕捉到字眼,明希疑惑:“也?”
她擡头,恰好撞进夏今昭的视线。深邃黢黑的瞳孔覆着一层润泽的膜,明希愣住,恍然意识到夏今昭应当是哭了。
一瞬间,她像个无措的孩子,用衣袖手忙脚乱替人擦拭:“你别哭啊,谁欺负你了?我去揍!”
联想夏今昭对宋予的反常态度,明希明了,自说自话:“宋予是吧,这个王八蛋,早就看她不爽!”
此刻为了哄人开心,她顾不得口德,反正当事人不在,她肆无忌惮痛骂。
“懂不懂什麽是怜香惜玉?”
“大美女委屈她了?要是我高低烧高香供着人家!”
明希到底有些表演型人格在身上,经由这麽闹腾,夏今昭别过脸,眼泪硬生生没落,或者她根本没哭,纯粹被室内的蒸汽熏的。
“好哇我身上还有这野女人的味道,可恶,脱了!”明希麻溜地脱掉套头毛衣,头发立马像狮子炸开。
骂完不解气,还泄愤地把衣服放地上来回踩:“啊呸!”
边说馀光边朝夏今昭的方向瞥,见对方心情恢复,于是更起劲儿:“敢惹我们夏家大小姐,活腻了是不?”
“家里暂时没有多馀的衣物供你换洗。”身後人突然来了一句。
于是明希把衣服捡起来,小心翼翼掸去上面的灰尘,珍视般地搂进怀里。
夏今昭被她连番小动作取悦,不禁轻笑出声。
明希:……感觉鼻子红红的。
她羞赧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背过身不愿面对:“你没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