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冰几乎已经要挨到沈衔星的雪白脖颈,他的姿态毫无防备,只要那剑再进一寸,就能杀了他,这具身体便再也不能呼吸。
叶鹤澜面无表情,出剑的手又稳又狠,叫嚣似的杀意铺满他全部识海,再无其他。
剑尖正要再往下压,许是石地硌人睡着不太舒服,沈衔星身子无意识地蹭了蹭,翻了个身,睡梦中呢喃道:“师兄别死,等我……”
後面的话过于含糊,听不太清。
师兄,师兄,他每回都用这样的声音喊他,动听又轻柔,似是破晓春光,又似撕裂冬夜的清越鸟鸣。
叶鹤澜陡然被惊醒,剑尖重若千钧,停滞在原地。
方才的回忆涌入脑海,若不是沈衔星及时赶到,与他并肩同九头妖作战,後又为他解毒……他本没有机会这样提剑站在他面前。
落冰猛然收了回去,叶鹤澜转身就走,面色泠然。
恩将仇报不是他的作风,那便放过沈衔星一次,下次再杀。
强烈浓稠的杀意几乎已成直觉,是无论何时,叶鹤澜清醒或不清醒,在遇见妖族後都会第一时间做的抉择,他难以抵抗这股杀意,只能强迫自己入定,用调息和灵力运转来强行压下这股杀意。
另一边,骨碌翻个身希冀睡得更舒服的沈衔星一头栽倒在地,与地面的亲密接触磕得他冷不丁清醒过来,他鲤鱼打挺似的坐起身,茫然地擡手擦了擦嘴角。
这一觉他做了个美梦,梦见他耐心等待的叶鹤澜终于结丹,就像是爱花之人守着花种开花一般,漫长的等待总归是值得的,既然费心等待,那收获的喜悦合该是他的。
——他杀了叶鹤澜,成功取丹,治好了青女,同熊伯一家三口幸福地过上了归隐生活。
现下想起,沈衔星仍情不自禁露出个一本满足的笑。
叶鹤澜面向潭边还在打坐,似乎还未清醒,沈衔星啧了声,同样是後起之秀,年龄又相仿,他都亲自为叶鹤澜吸出毒液了,这会儿连他馀毒已自行清完,叶鹤澜怎的还没醒?
沈衔星摇摇头,叶鹤澜这身子果然不中用,不像他,一表人才剑术好又身体倍儿棒。
他背着手,闲庭漫步般走到自己栽种的叶娇花面前,打算看看他结丹没有,走到近前,视线却不可遏制地被叶鹤澜脖颈间惨不忍睹的咬痕吸引了去。
几幅刺激至极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依稀是他抱着叶鹤澜又啃又求……这要是等叶鹤澜清醒了,怕是很难解释他为何做出那般行径。
沈衔星沉默,沈衔星无声尖叫,沈衔星强迫自己淡定。
叶鹤澜还未清醒,来得及,来得及!
他一改原来的漫步,踮起脚尖,生怕惊扰到叶鹤澜,从储物袋里摸出治疗外伤的灵丹,碾碎成粉,悄无声息地弯腰靠近叶鹤澜,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将药粉敷到那片犬牙交错不忍直视的侧颈。
一边敷药,沈衔星一边丝毫不心虚地想,叶鹤澜也真是的,他要咬他他就真让他咬吗?他干嘛不阻止?他是不是有病?
咫尺之遥,清醒至极的叶鹤澜缓缓睁眼,古井无波的视线轻轻落下。
唯恐他醒来的沈衔星猝不及防与他对视,两人现下的姿势实在是奇怪,叶鹤澜坐姿规矩端正,双手结印放在丹田处,衣袍在灵压下无风自动,而他半蹲于他身前,行迹鬼祟,再度试图亲近他,手就放在人家命门之处。
他眼眸睁大,手忙脚乱地拍着药粉,一时不知道手往哪儿摆,欲後退又被自己脚绊倒,整个身体控制不住径直向前,跪坐进叶鹤澜怀里。
叶鹤澜冷冷望他。
沈衔星:……
旁边的潭他很想跳一跳。